第一章
"秀兰，你把工资交出来，志强要买房结婚。"
听到这句话，我手里的搪瓷缸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1983年的春天，我又回到了这个该死的时刻。
婆婆王桂花穿着打补丁的蓝布褂子，理直气壮地站在厨房门口，伸着手等我交钱。她身后跟着小叔子陈志强，那张二十五岁的脸上写满了理所当然。
"妈，我和建国的工资加起来才六十块钱，这个月还要还债..."我努力控制着声音里的颤抖。
前世，我就是在这一刻开始了十年的忍气吞声。把所有积蓄都给了小叔子买房，自己和丈夫陈建国挤在不到十平米的小屋里。后来小叔子又要钱买家具、办婚礼、生孩子...
一次次的索取，直到我四十岁那年积劳成疾死在医院走廊里，都没等到小叔子一句谢谢。
"还什么债？你们年轻人能吃苦，以后慢慢还。志强不能没房子啊，人家姑娘家都说了，没房子就不嫁。"王桂花的声音尖锐刺耳。
陈志强在旁边添油加醋："嫂子，我也不容易。厂里的姑娘们都看不上我，好不容易有个愿意的，你总不能看着我打光棍吧？"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这两个前世榨干我血汗的人。
"不行。"
两个字，清晰地从我嘴里蹦出来。
王桂花愣了，好像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说不行。"我一字一句地重复，"我的工资不会给志强买房。"
厨房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王桂花的脸色从惊讶变成愤怒，又从愤怒变成狰狞："陈秀兰！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违背长辈了？"
"妈，我没有违背长辈，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王桂花打断我，"志强是建国的亲弟弟，你们帮他买房是应该的！当初我们陈家娶你的时候，你家里一分钱彩礼都没给，现在让你拿点钱就推三阻四？"
这话就像一把刀子捅在我心上。前世我听到这句话时差点哭出来，觉得自己确实欠了陈家的。
可这一世，我冷静地看着她："妈，您说我家没给彩礼，那我问您，我嫁过来三年，每个月的工资都上交给您，这三年加起来一千八百块钱去哪了？"
王桂花脸色一变："那...那是家用..."
"家用？我们一家四口人，一个月伙食费最多十五块钱，其他钱呢？"我步步紧逼，"是不是都被您存起来给志强准备娶媳妇了？"
陈志强急了："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转头看向他："什么意思？志强，你觉得我应该用自己的血汗钱给你买房，让你娶媳妇，然后我和建国一辈子租房住？"
"这...这不一样..."陈志强结结巴巴。
"有什么不一样？"我冷笑，"你是陈家的儿子，建国就不是了？凭什么只有你能买房，建国就得一辈子住破房子？"
王桂花气得浑身发抖："好啊陈秀兰，你这是要上天了！志强是小的，建国是当哥哥的，帮弟弟是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我拿起地上的搪瓷缸子，擦干净重新倒了一杯水，"那行，既然是天经地义，我现在就去问问建国，看他什么态度。"
说完，我端着水杯就往外走。
王桂花在身后大喊："你站住！你敢去告状我就跟你没完！"
我头也不回："妈，您放心，我不会告状。我只是想知道，建国是愿意帮弟弟，还是愿意跟我过日子。"
走到院子里，我看见丈夫陈建国正在修自行车。听到屋里的动静，他抬起头："秀兰，怎么了？"
陈建国长得不算英俊，但胜在踏实可靠。前世的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好男人，直到临死前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好男人从来没有为我说过一句话。
"建国，妈要我们的工资给志强买房。"我平静地说。
陈建国皱了皱眉："买房？志强要结婚了？"
"对，那个纺织厂的刘美丽，说没房子不嫁。"
陈建国放下手里的扳手，想了想："那...那确实是个问题。志强都二十五了，再不结婚就成老光棍了。"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果然，这一世他还是一样的态度。
"所以你觉得我们应该把钱给他？"我问。
"这..."陈建国有些犹豫，"秀兰，志强是我弟弟..."
"我知道他是你弟弟。"我打断他，"那我问你，我是什么？"
陈建国愣了："你是我媳妇啊。"
"既然我是你媳妇，那你告诉我，夫妻俩辛辛苦苦攒的钱，应该先给弟弟买房，还是应该给自己改善生活？"
这个问题让陈建国更加纠结了。他看看屋里，又看看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时，王桂花从屋里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烧火棍："陈秀兰！你还敢在这里挑拨离间！"
我看着她手里的棍子，心里涌起一阵悲凉。
前世的这一幕，我是跪下来求饶的。那根烧火棍在我背上留下了好几道印子，建国在旁边看着，一句话都没说。
可这一世，我不会再跪了。
"妈，您要是觉得用棍子能解决问题，那您尽管试试。"我站得笔直，"但您要想清楚，今天您要是动了我，我明天就回娘家，这个婚离定了。"
第二章
王桂花举着烧火棍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大概没想到，一向软弱的我竟然敢威胁她离婚。在八十年代的小县城，离婚是件极其丢人的事情，会被人戳脊梁骨一辈子。
"你...你敢！"王桂花气得声音都变了调，"你敢离婚试试！我看你这辈子还能嫁给谁！"
我冷静地看着她："妈，您觉得我不敢是吧？那行，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娘家。至于能不能再嫁人，那是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
说完，我真的转身要往屋里走。
"秀兰！"陈建国急了，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我甩开他的手："有什么话好说的？你妈要我把工资交出来给你弟弟买房，你在旁边不吭声，这就是你的态度。既然这样，我还留在这个家干什么？"
陈建国慌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直视他的眼睛，"建国，我问你，在你心里，我和你弟弟谁更重要？"
这个问题让陈建国彻底懵了。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王桂花在旁边尖叫："什么谁重要谁不重要？志强是陈家的骨肉，你只是外来的！"
"对，我是外来的。"我点点头，"既然我是外来的，那我走了总行了吧？"
说完，我真的往屋里走去。
身后传来陈建国的声音："妈，您别说了..."
"我怎么不能说？"王桂花更加愤怒，"建国，你看看你娶的什么媳妇！一点都不懂事，还敢威胁长辈！"
我在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前世的这个时候，我已经跪在地上哭着道歉了，最后乖乖交出了所有积蓄。那一千八百块钱，是我和建国结婚三年来的全部家底，就这么给了小叔子买房。
而我和建国，在那间不到十平米的小屋里又住了整整五年。
冬天透风夏天漏雨，建国感冒咳嗽了一整个冬天，我心疼得要死，想用积蓄给他买点好药，才发现家里早就没钱了。
想到这些，我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
"妈，我懂不懂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家到底想要我还是不要我。"我冷冷地说，"您要是觉得我不懂事，那正好，我走了您也省心了。"
"秀兰..."陈建国想说什么，但被王桂花抢先了。
"走？你以为你想走就能走？"王桂花冷笑，"你嫁到我们陈家，就是陈家的人！想走？除非死！"
听到这句话，我突然笑了。
前世我确实是死在陈家的，死在那个破旧的小屋里，死在没有一分钱积蓄的贫困中。
"妈，您这话说得有意思。"我转过身来，"按您的意思，我嫁到陈家就是陈家的人，那陈家的财产我也有份了？既然这样，这房子我也有份，您要给志强买房，是不是应该先经过我同意？"
王桂花一愣："什么财产不财产的..."
"怎么没有？"我步步紧逼，"这套房子是陈家的财产，我既然是陈家的人，就有居住权。您现在要把钱都给志强买房，那我和建国住哪里？"
"你们..."王桂花结结巴巴，"你们可以租房子住..."
"租房子？"我冷笑，"妈，您的意思是，让我们把钱给志强买房，然后我们自己去租房子住？这是什么道理？"
陈志强在旁边听不下去了："嫂子，你这是钻牛角尖！我买了房子又不是不让你们住，以后你们也可以过来住啊！"
"住你们的婚房？"我看向他，"志强，你确定你媳妇愿意让我们住你们的婚房？"
陈志强的脸色变了："这...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继续逼问，"还是说，你觉得房子买了就是你一个人的，我们只是给你出钱，却没有任何权利？"
王桂花急了："你别胡搅蛮缠！志强是要娶媳妇的，当然需要自己的房子！"
"那建国就不娶媳妇了？"我指指自己，"我是什么？是您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这句话把王桂花噎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脚步声。村里的几个大娘听到动静，都好奇地围过来看热闹。
"桂花，怎么了？吵什么呢？"邻居李大娘探头问道。
王桂花脸色一变，立刻收敛了嚣张的气焰。在村里人面前，她还是要维持慈祥婆婆的形象的。
"没事没事，就是商量点家里的事。"王桂花勉强笑道。
"商量什么事啊？这么大声？"另一个大娘也凑过来。
我看了看围观的邻居们，心里有了主意。
"各位大娘，正好您们来了，我想请您们评评理。"我大声说道，"婆婆说要我和建国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给小叔子买房，让小叔子娶媳妇，然后我们自己去租房子住。您们说这合理吗？"
邻居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农村，帮助弟弟确实是哥哥的义务，但把所有钱都给弟弟，让自己去租房住，这确实过分了。
李大娘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桂花，志强买房是好事，但建国和秀兰也需要地方住啊..."
王桂花的脸涨得通红："李嫂子，这是我们家的家事..."
"家事？"我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妈，既然是家事，那就更应该讲道理了。我问您，我嫁到陈家三年，每个月的工资都交给您，这三年一千八百块钱是不是都被您存起来了？"
围观的邻居们倒吸一口凉气。一千八百块钱，这在八十年代可是一笔巨款了。
"现在您要把这些钱都给志强买房，那我问您，我和建国以后住哪里？是不是要一辈子租房子住？"
邻居们开始窃窃私语。
"一千八百块钱，这可不少啊..."
"秀兰说得也对，不能光让小儿子好，大儿子也是儿子啊..."
"这样确实不公平..."
王桂花听到邻居们的议论，脸色越来越难看。
陈建国站在旁边，脸色也很复杂。他大概没想到，这件事会闹到邻居们面前。
就在这时，陈志强突然开口了："嫂子，要不这样，房子我先买，以后我挣钱了再还给你们..."
我冷笑一声："还？你拿什么还？你一个月工资三十五块钱，除去生活费，一年能攒多少？按你这个攒钱速度，要还清一千八百块钱，起码得十年！"
"十年就十年！"陈志强梗着脖子说，"我保证还！"
"保证？"我看向他，"志强，你能保证十年后还有这个能力还钱吗？你能保证十年后不会有别的开销吗？娶媳妇要钱，生孩子要钱，孩子上学要钱，你哪来那么多钱还我们？"
陈志强被问得哑口无言。
我继续说道："再说了，十年后我和建国都三十多岁了，那时候我们再攒钱买房，还来得及吗？"
围观的邻居们点头赞同。确实，房子这种事情，越早买越好，等到三十多岁再买，太晚了。
王桂花见势不妙，连忙说道："好了好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都回屋里去！"
"不回。"我摇摇头，"妈，今天这事必须说清楚。要么您收回要钱的话，要么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娘家。"
围观的邻居们都等着看结果。
王桂花的脸色变幻不定，她大概在权衡利弊。
如果我真的回了娘家，对陈家的名声确实不好。但如果不要钱，陈志强的婚事又会泡汤。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陈建国终于开口了。
第三章
"够了！"
陈建国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决。
所有人都看向他，包括我。
前世的这个时候，陈建国选择了沉默，最终默认了王桂花的决定。这一世，他会怎么选择？
陈建国看了看围观的邻居，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王桂花，最后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秀兰说得对。"他缓缓开口，"我们夫妻俩的钱，应该先考虑我们自己的生活。"
王桂花瞪大了眼睛："建国！你说什么？"
"妈，我说秀兰说得对。"陈建国的声音更加坚定，"志强要买房我不反对，但不能把我们所有的钱都拿走。我们也需要生活，也需要攒钱买房。"
我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这一世，陈建国终于为我说话了。
王桂花急了："建国，志强是你亲弟弟！"
"我知道他是我弟弟，但秀兰是我媳妇。"陈建国看着王桂花，"妈，您不能让我为了帮弟弟，就不管媳妇的死活。"
这句话让王桂花彻底懵了。她大概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大儿子竟然会反对她。
陈志强在旁边急得跳脚："哥，你不能这样！我的婚事怎么办？"
"你的婚事你自己想办法。"陈建国难得硬气一回，"我只能帮你一部分，不可能把所有钱都给你。"
"一部分？多少？"我立刻问道。
这是关键问题。如果陈建国还是要给大部分钱，那和全给也没什么区别。
陈建国想了想："最多...最多三百块钱。"
三百块钱，这已经是我们积蓄的六分之一了。但比起全部拿走，已经好太多了。
王桂花不干了："三百块钱？你打发叫花子呢？房子要八百块钱，三百块钱够干什么的？"
"不够您让志强自己想办法。"陈建国难得强硬，"妈，我们家又不是只有志强一个儿子，我也需要生活。"
围观的邻居们纷纷点头。李大娘说道："建国说得对，帮弟弟可以，但不能不顾自己的日子。"
另一个大娘也说："就是，三百块钱已经不少了，志强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陈志强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哥，求求你了，刘美丽已经答应嫁给我了，就差房子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没有见死不救，我给你三百块钱了。"陈建国坚持立场，"剩下的钱你可以向别人借，可以分期付款，总有办法的。"
这时候，刘美丽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志强，你在吗？"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姑娘走了进来。这就是陈志强的对象刘美丽，长得确实不错，但眼神有些势利。
"美丽，你怎么来了？"陈志强急忙迎上去。
刘美丽看了看院子里的情况，敏锐地察觉到氛围不对："怎么这么多人？出什么事了？"
陈志强尴尬地说："没...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王桂花立刻抓住机会，"美丽啊，正好你来了，我跟你说，建国他们不愿意出钱给志强买房！"
刘美丽的脸色瞬间变了："不出钱买房？那我们的婚事..."
"美丽，你听我解释..."陈志强急了。
"解释什么？"刘美丽打断他，"志强，你不是说你哥哥会帮你买房的吗？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围观的邻居们开始窃窃私语，显然都在看热闹。
我冷眼旁观，心里很清楚刘美丽的想法。她看上的不是陈志强这个人，而是陈家的经济条件。如果没有房子，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分手。
果然，刘美丽听了王桂花的话后，脸色越来越难看："志强，我问你，你哥哥到底愿不愿意帮你买房？"
陈志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陈建国，支支吾吾地说："愿意...愿意帮一点..."
"帮一点？"刘美丽提高了声音，"什么叫帮一点？房子要八百块钱，你哥哥愿意出多少？"
"三...三百..."
"三百？"刘美丽尖叫起来，"三百块钱够干什么的？剩下的五百块钱你从哪里来？"
陈志强哑口无言。
刘美丽看了看周围的人，最后把目光落在我身上："嫂子，我听说你们有一千八百块钱的积蓄，为什么不愿意帮志强买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
我平静地看着她："美丽，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和志强结婚了，你愿意把你们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给你的小叔子买房吗？"
刘美丽愣了一下："这...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继续问，"志强是陈建国的弟弟，如果你们有了孩子，那孩子也会有叔叔伯伯，到时候你愿意把钱都给他们吗？"
刘美丽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我继续说道："美丽，你想想，如果我们把所有钱都给志强买房，那我和建国住哪里？我们总不能一辈子租房子住吧？"
这个问题让刘美丽陷入了思考。她虽然势利，但不傻，很快就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那...那你们的意思是不愿意帮忙了？"刘美丽试探性地问。
"不是不愿意帮忙，是力所能及地帮忙。"我解释道，"三百块钱已经是我们积蓄的六分之一了，这已经是很大的帮助了。"
刘美丽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三百块钱确实不少，但离买房还差得远。
王桂花在旁边添油加醋："美丽啊，你看看，这就是他们的态度！志强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么好的姑娘，他们却不愿意帮忙！"
刘美丽听了这话，看向陈志强的眼神开始变得冷淡："志强，既然你家里不愿意帮忙，那我们的事情..."
"美丽，你别这样！"陈志强急得要哭了，"我可以想别的办法，我可以借钱..."
"借钱？"刘美丽冷笑，"你拿什么还？你一个月工资才三十五块钱，借五百块钱要还到什么时候？"
这话说得很现实，也很残酷。
陈志强绝望地看着刘美丽，又看向陈建国："哥，求求你了，就这一次..."
陈建国有些动摇了。毕竟是亲弟弟，看着他这样痛苦，心里也不好受。
我看出了陈建国的犹豫，连忙说道："建国，你要是真的想帮志强，我们可以帮他想想别的办法。比如说，他可以申请单位的集资房，可以找亲戚朋友借钱，也可以和美丽商量一下分期付款..."
"分期付款？"刘美丽打断我，"谁愿意把房子赊给你们？"
"怎么没人愿意？"我反问，"如果志强真的有心买房，可以先付一部分钱，剩下的慢慢还。现在很多人都是这样买房的。"
这个建议确实可行，但需要刘美丽配合。
刘美丽犹豫了一下："那...那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还清？"
"按志强的工资水平，两三年应该可以还清剩下的钱。"我算了一下，"如果你们两个人一起努力，时间还可以更短。"
听到这个建议，陈志强眼睛亮了："美丽，你觉得怎么样？我们可以试试..."
但刘美丽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两三年？我等得了两三年吗？"
这句话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她要的不是和陈志强一起奋斗，而是现成的房子。
围观的邻居们都听出了刘美丽话里的意思，开始对她指指点点。
"这姑娘太现实了..."
"志强这是遇到了什么人啊..."
"还以为是个好姑娘呢..."
刘美丽听到邻居们的议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冷冷地对陈志强说："志强，看来我们不合适。这婚我不结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陈志强急得追上去："美丽，你别走！我们可以再商量..."
但刘美丽头也不回地走了。
院子里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王桂花呆呆地看着刘美丽的背影，半天说不出话来。陈志强瘫坐在地上，眼泪直流。
而我，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前世，我把所有积蓄都给了陈志强买房，但刘美丽还是嫌弃房子太小，最后还是分手了。陈志强的钱白花了，房子也被刘美丽的下一任男友买走了。
这一世，至少我保住了我们的积蓄。
第四章
刘美丽走后，院子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陈志强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王桂花的脸色难看得要命，围观的邻居们也都觉得尴尬，纷纷找借口离开了。
"都散了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李大娘招呼着其他人离开。
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我们一家四口了。
王桂花瞪着我，眼中满含恨意："陈秀兰，你满意了？志强的婚事就这么被你搅黄了！"
我平静地看着她："妈，刘美丽走是因为我吗？她走是因为志强买不起房子。如果她真的爱志强，会在乎这些吗？"
"你还敢狡辩！"王桂花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你不肯出钱，志强怎么会买不起房子？"
"妈，您这话就不对了。"我毫不示弱，"志强要买房是他的事，我和建国有义务倾家荡产地帮他吗？"
陈志强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红肿着看向我："嫂子，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我就是想要个家而已..."
看着他这副可怜样子，我心里涌起一阵恶心。
前世我就是被他这副模样骗了，觉得他可怜，觉得我应该帮他。结果呢？帮了他买房，他还要钱买家具；帮了他买家具，他还要钱办婚礼；帮了他办婚礼，他还要钱生孩子...
没完没了的索取，直到把我们掏空。
"志强，你想要家我理解，但你不能建立在毁掉别人家的基础上。"我冷冷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和建国把所有钱都给了你，我们的家怎么办？"
"你们可以住这里啊..."陈志强小声说。
"住这里？"我冷笑，"住你妈的房子，还要看你妈的脸色？志强，你觉得这公平吗？"
陈志强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王桂花在旁边大喊："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这本来就是我的房子！"
"对，这是您的房子。"我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和建国就更应该有自己的房子了。我们总不能一辈子在您的房子里看您的脸色过日子吧？"
这话让王桂花更加愤怒："你什么意思？嫌弃我了？"
"我没有嫌弃您，我只是想过正常的夫妻生活。"我看向陈建国，"建国，你说是不是？"
陈建国点点头："妈，秀兰说得对。我们确实应该有自己的房子。"
王桂花见两个儿子都不站在她这边，气得差点晕过去："好啊，好啊！一个个都翅膀硬了，都不要我这个老太婆了！"
说完，她捂着胸口往屋里走："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是王桂花的拿手戏码——装病卖惨。前世我每次看到她这样都会心软，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但这一世，我已经看透了她的把戏。
"妈，您要是真的不舒服，我们送您去医院检查一下。"我平静地说，"如果没病，就别装了，没意思。"
王桂花回头瞪着我："你...你说我装病？"
"是不是装的您自己心里清楚。"我毫不客气，"妈，这一套对我没用。您要是真的心疼志强，就帮他想想别的办法，而不是把所有负担都推给我们。"
王桂花气得说不出话来，最终只能摔门而去。
院子里又安静下来。
陈志强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地面，像是丢了魂。
陈建国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志强，你别这样。刘美丽不愿意嫁给你，说明你们不合适。以后会遇到更好的姑娘的。"
"更好的姑娘？"陈志强苦笑，"哥，我都二十五了，还能遇到什么好姑娘？现在的姑娘都看重物质条件，没有房子谁愿意嫁给我？"
这话倒是实情。在八十年代，房子确实是结婚的硬性条件。
我看着陈志强，心里有些复杂。
说不同情他是假的，毕竟在那个年代，一个二十五岁的男人还没结婚确实会被人笑话。但同情归同情，我不会再像前世那样牺牲自己来成全他。
"志强，房子的事情不是没有解决办法。"我说道，"你可以申请单位的分房，可以和朋友合伙买房，也可以找个愿意和你一起奋斗的姑娘。"
陈志强抬头看着我："嫂子，你真的不愿意帮我吗？"
"我已经说了，三百块钱我们可以给你。"我重申立场，"但超过这个数，不行。"
陈志强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三百块钱有什么用？连房子的一半都不够！"
"那也比没有强。"我毫不妥协，"志强，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别人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我和建国没有义务为了你的婚事倾家荡产。"
这话说得很重，但这是我必须表达的态度。
陈志强听了这话，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大概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嫂子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行，我知道了。"陈志强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既然你们不愿意帮忙，那我自己想办法。"
说完，他也进屋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我和陈建国两个人。
陈建国看着我，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主动开口。
"秀兰，你是不是对志强有意见？"陈建国小心翼翼地问，"我觉得你今天的态度有点..."
"有点什么？"我看着他，"有点不近人情？有点自私？"
陈建国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觉得你变了。"
确实变了。前世的我软弱可欺，这一世的我不会再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建国，我问你，我这样变了是好还是坏？"我直视他的眼睛。
陈建国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家人之间应该互相帮助..."
"我同意家人之间应该互相帮助，但不是无底线的帮助。"我打断他，"建国，我问你，如果我们把所有钱都给了志强，我们自己怎么办？"
陈建国沉默了。
这确实是个现实问题。如果把所有积蓄都给了弟弟，他们自己的生活怎么办？
"而且，"我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这次帮了志强买房，下次他还会要什么？买家具要钱，办婚礼要钱，生孩子要钱，孩子上学要钱...这些钱我们都要出吗？"
这个问题让陈建国陷入了深思。
确实，如果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志强遇到任何困难都会来找他们要钱。
"可是..."陈建国还是有些犹豫，"志强是我弟弟..."
"我知道他是你弟弟，但我也是你媳妇。"我看着陈建国，"建国，在你心里，我和志强谁更重要？"
这个问题我问过一次，但陈建国当时没有回答。
这一次，我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陈建国看着我，沉默了很久很久。
夕阳西下，院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就像我的心情一样。
如果陈建国这次还是选择了志强，那我真的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这个家。
终于，陈建国开口了。
第五章
"秀兰，你是我媳妇，是最重要的。"
陈建国的声音很轻，但在我听来却比什么都响亮。
这是我等了前世整整十年都没有等到的答案。
"真的吗？"我追问道，"如果以后妈和志强再要求我们拿钱，你也会拒绝吗？"
陈建国坚定地点点头："我会考虑我们自己的情况。如果力所能及，我们可以帮一点。但如果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我不会同意。"
听到这个答案，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建国，谢谢你。"我真诚地说道。
"谢什么？"陈建国有些不好意思，"你是我媳妇，我不向着你向着谁？"
这句话让我眼圈一热。前世的陈建国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王桂花的声音："建国！你给我进来！"
陈建国看了我一眼，走向屋里。我也跟了进去。
王桂花坐在炕上，脸色阴沉得要命。陈志强站在旁边，眼睛还是红肿的。
"建国，我问你，你到底帮不帮志强？"王桂花开门见山。
"妈，我说了，三百块钱我们可以出。"陈建国重申立场。
"三百块钱？"王桂花冷笑，"你打发叫花子呢？志强是你亲弟弟，不是外人！"
"正因为他是我弟弟，我才愿意帮他。"陈建国说道，"妈，三百块钱已经不少了。"
王桂花气得浑身发抖："好啊，好啊！翅膀硬了是不是？都不听妈的话了？"
"妈，不是不听您的话，是您的要求太过分了。"陈建国难得硬气，"您让我们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这合理吗？"
"什么合理不合理的？"王桂花大声嚷嚷，"志强是陈家的根，他要是娶不上媳妇，陈家就断后了！"
这话说得很夸张，但在重男轻女严重的农村，确实有这种想法。
"妈，志强娶不娶得上媳妇不是钱的问题。"我插话道，"刘美丽今天的表现您也看到了，她看重的是现成的房子，不是志强这个人。这样的女人，就算志强娶了，以后也不会幸福的。"
王桂花瞪着我："你懂什么？美丽是个好姑娘，长得漂亮，家里条件也不错。志强能找到她是福气！"
"福气？"我冷笑，"妈，您觉得一个为了房子就要分手的女人是好姑娘？"
"人家要求有房子有什么错？"王桂花理直气壮，"哪个姑娘结婚不要房子？"
这话倒是没错，但刘美丽的态度确实过分了。
陈志强在旁边开口了："妈，算了吧。美丽都已经走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王桂花不甘心，"你去追她，告诉她我们会想办法买房子的！"
"怎么想办法？"陈志强苦笑，"哥哥只愿意出三百块钱，剩下的五百块钱我到哪里去找？"
王桂花眼珠一转，突然有了主意："我们可以把这套房子卖了，再买一套小一点的！"
这个建议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卖房子？"陈建国不敢置信，"妈，您说什么？"
"我说卖房子！"王桂花重复道，"这套房子能卖一千二百块钱，我们买一套八百块钱的小房子，剩下的四百块钱加上你们的三百块钱，正好够志强买房子！"
我听了这个建议，差点笑出声来。
王桂花为了帮小儿子，竟然想要卖掉现在住的房子。这不是疼爱，这是偏心到没有底线了。
"妈，您疯了吗？"陈建国也被这个建议震惊了，"这套房子是我们的家，您要卖掉？"
"家？"王桂花冷笑，"等我死了，这套房子还不是要传给你们兄弟俩？现在提前分一下有什么不可以的？"
"可是分了之后我们住哪里？"陈建国问道。
"我不是说了吗？买一套小一点的房子啊！"王桂花理所当然地说，"反正我们四个人住，不需要太大的房子。"
我终于忍不住了："妈，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四个人挤在一套小房子里，而志强自己住一套大房子？"
"有什么不可以？"王桂花瞪着我，"志强要娶媳妇，当然需要大一点的房子！"
"那我们就不是人了？"我反问道，"我和建国就应该一辈子挤在小房子里？"
王桂花被我问得有些心虚："你们年轻，能吃苦..."
"年轻就应该吃苦？"我冷笑，"妈，您这是什么逻辑？按您的意思，年轻人就不配住好房子？"
陈建国也反对这个建议："妈，这个想法太荒唐了。我们不能为了志强的婚事就让全家人都搬到小房子里去。"
王桂花见两个儿子都反对，气得要命："你们...你们都被这个女人洗脑了！"
她指着我大骂："陈秀兰，都是你！要不是你在中间挑拨，建国不会这样对待志强的！"
"妈，您说话要凭良心。"我毫不示弱，"我什么时候挑拨了？我只是在维护我们夫妻俩的正当权益。"
"什么正当权益？"王桂花尖叫，"你就是自私！就是不愿意帮助小叔子！"
"我自私？"我被她的话激怒了，"妈，我问您，我嫁到陈家三年，每个月的工资都交给您，从来没有私藏过一分钱，这叫自私？我每天早起晚睡，洗衣做饭，照顾全家，这叫自私？"
王桂花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我继续说道："妈，真正自私的是您！您只想着志强，从来不考虑建国的感受。您知道建国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吗？他每天在工厂里累死累活，工资一分不少地交给您，您却把所有的钱都想着给志强！"
这些话说得很重，但都是事实。
陈建国确实很辛苦，但王桂花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眼里只有小儿子。
"我...我没有..."王桂花想反驳，但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您没有？"我冷笑，"那我问您，志强的衣服是谁买的？志强的伙食费是谁出的？志强在厂里犯错扣工资，补贴是谁给的？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这些问题让王桂花彻底没话说了。
确实，陈志强的一切开销都是从家里的公共支出里拿的，而这些钱主要来源就是我和陈建国的工资。
"妈，我不是不愿意帮志强，但我有个底线。"我看着王桂花，"我可以帮他，但不能以牺牲我和建国的生活为代价。"
王桂花沉默了很久，最后恶狠狠地说："好，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帮志强，那以后志强的事情就别来找我！"
说完，她就要往外走。
"妈，您去哪里？"陈建国急忙问道。
"我去找亲戚借钱！"王桂花头也不回，"我就不信了，这么大个陈家，还帮不了志强一个人！"
看着王桂花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知道她这是去找陈家的亲戚借钱了。前世她也是这么做的，最后借了一千多块钱给陈志强买房。但那些债务最终还是我和陈建国承担的。
这一世，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重演。
"建国，"我看向陈建国，"如果你妈真的借到钱给志强买房，你不会同意用我们的工资还债吧？"
陈建国想了想，摇摇头："不会。志强的债务应该他自己承担。"
听到这个答案，我终于安心了。
只要陈建国站在我这边，王桂花再怎么折腾也翻不起大浪来。
陈志强看着我们夫妻俩，眼中满含怨恨："行，你们狠心，我记住了。"
说完，他也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我和陈建国两个人。
"秀兰，"陈建国有些担心，"这样闹下去，家里还能和睦吗？"
我握住他的手："建国，什么是和睦？是一味的忍让和牺牲吗？真正的和睦应该建立在公平和尊重的基础上。"
陈建国点点头，但眼中还是有些迷茫。
我知道改变他的观念需要时间，但至少现在他愿意站在我这边了。
这就够了。
第六章
王桂花一去就是三天。
这三天里，家里安静得出奇。陈志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不见人影。只有我和陈建国在家，日子过得倒是挺清静。
没有了王桂花的指手画脚，我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安排家务。没有了陈志强的各种要求，家里的开销也少了很多。
这让我想起了前世的一个细节：陈志强虽然有工作，但他的工资从来不交给家里，都是自己花。而他的吃穿用度，全部由家里供应。
这等于是白养了一个人。
"建国，我问你个事。"吃晚饭的时候，我对陈建国说道。
"什么事？"
"志强的工资他自己管，但他的生活费用都是家里出，这合理吗？"
陈建国愣了一下："这...好像确实不太合理..."
"你算算，志强一个月伙食费要多少钱？衣服鞋子要多少钱？再加上零花钱，一个月怎么也得十五块钱吧？"
陈建国点点头："差不多。"
"他一个月工资三十五块钱，花掉十五块钱，剩下二十块钱都存起来了。"我继续算账，"我们一个月工资六十块钱，除了上交给妈的，自己手里剩不下几个钱。这公平吗？"
这笔账让陈建国陷入了沉思。
确实不公平。陈志强自己挣钱自己花，还要家里补贴。而我和陈建国挣钱要上交，自己反而没什么零花钱。
"那你的意思是..."陈建国试探性地问。
"我的意思是，以后志强的生活费用他自己出。"我明确表态，"他是成年人了，有工作有收入，应该承担自己的生活开销。"
陈建国觉得有道理，但还是有些担心："可是妈那边..."
"妈那边我来说。"我表态道，"这是合理要求，她没理由反对。"
就在这时，院门响了。
王桂花回来了，而且脸色很难看。
"妈，您回来了，借到钱了吗？"陈建国关心地问道。
王桂花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走进屋里，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从她的表情来看，显然没有借到钱。
我心里暗笑。王桂花大概到处碰壁了吧。在八十年代，一千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哪有那么容易借到？
"妈，是不是没借到？"我明知故问。
王桂花瞪了我一眼："借不借得到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我毫不客气地回击，"如果您借到钱了，肯定要我们帮着还。如果借不到，我们就可以安心过自己的日子了。"
王桂花被我说得更加愤怒："你这个死丫头，就盼着我借不到钱是不是？"
"我确实希望您借不到钱。"我坦然承认，"因为我不想让我和建国背负不属于我们的债务。"
这话说得很直接，但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王桂花气得浑身发抖："你...你太过分了！"
"过分？"我冷笑，"妈，您觉得我过分，那我问您，您去借钱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人家这钱是让我和建国还的？"
王桂花的脸色变了。显然，她确实说了。
"看来您确实说了。"我继续说道，"妈，您这样做不觉得丢人吗？去借钱给小儿子买房，却让大儿子还债？"
王桂花被说得哑口无言。
这时候，陈志强也回来了。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知道了借钱失败的消息。
"妈，真的借不到钱吗？"陈志强问道。
王桂花叹了口气："你大伯说家里也紧张，你二伯说要给自己儿子留着，你三伯直接不见我..."
这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陈家的亲戚们不是傻子，都知道这钱借出去很难收回来。
陈志强听了这话，脸色更加难看："那我的房子..."
"房子还是要买的。"王桂花咬牙说道，"大不了我把首饰卖了。"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妙。王桂花手里确实有几件金首饰，是陈建国的奶奶留下的传家宝。
"妈，您要卖首饰？"陈建国也急了，"那是奶奶留下的，不能卖啊！"
"不卖首饰哪来的钱？"王桂花反问，"难道真的看着志强打光棍？"
"可是那些首饰..."陈建国很心疼。
"首饰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王桂花不以为然，"志强的婚事要紧！"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涌起一阵悲哀。
前世王桂花确实卖了首饰，但那些钱还是不够买房。最后还是我和陈建国把积蓄全部拿出来，才凑够了房款。
而那些首饰，本来应该传给我的。作为长媳，我应该继承这些传家宝。但王桂花为了小儿子，毫不犹豫地卖掉了。
"妈，我反对卖首饰。"我明确表态。
王桂花瞪着我："你反对有什么用？首饰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首饰确实是您的，但我有权利知道它们的去向。"我冷静地说，"因为按照传统，这些首饰将来应该传给长媳。"
这话让王桂花愣住了。确实，按照农村的传统，婆婆的首饰应该传给长媳。
"什么长媳不长媳的？"王桂花色厉内荏，"我爱给谁就给谁！"
"可以，您有权利决定给谁。"我点点头，"但我也有权利知道真相。我会告诉所有人，这些传家宝被您卖了给小儿子买房。"
这个威胁让王桂花脸色变得很难看。
在农村，名声很重要。如果被人知道她把传家宝卖了偏心小儿子，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你威胁我？"王桂花颤抖着声音问道。
"不是威胁，是提醒。"我平静地说，"妈，您做事之前最好想想后果。"
王桂花和我对视了很久，最终败下阵来。
"算了，首饰我不卖了。"她咬牙说道。
陈志强急了："妈，那我的房子怎么办？"
"我哪知道怎么办？"王桂花冲他吼道，"你自己想办法！"
陈志强被吼得一愣，大概没想到一向疼爱他的母亲会对他发火。
"妈...您别生气..."陈志强小心翼翼地说。
"我怎么能不生气？"王桂花指着我，"都是这个女人！要不是她从中作梗，你早就有房子了！"
又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了。我已经习惯了。
"妈，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淡淡地说，"我和建国的钱不会给志强买房，您的首饰也不会卖掉。如果志强真的想买房，让他自己想办法。"
这话说得很绝，但我必须表达这个态度。
王桂花看着我，眼中满含恨意："陈秀兰，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我毫不示弱，"妈，您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接着。"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王桂花。她站起来就要打我，但被陈建国拦住了。
"妈，您别动手！"陈建国抱住王桂花，"有话好好说！"
"还有什么话好说的？"王桂花挣扎着，"这个女人处处和我作对，留着她干什么？"
"妈，秀兰是我媳妇，您不能这样说她！"陈建国难得强硬。
这句话让王桂花更加愤怒："好啊，连你也向着她了！我这是养了个什么儿子！"
说完，她推开陈建国，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陈志强瞪着我，眼中满含怨恨："嫂子，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我只是想要个家而已..."
"想要家就自己努力去争取。"我冷冷地看着他，"不要总想着占别人的便宜。"
陈志强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最终也摔门而去。
屋里只剩下我和陈建国两个人。
"秀兰，"陈建国有些担心，"这样闹下去真的好吗？"
我走过去，轻轻抱住他："建国，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陈建国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就够了。"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只要你相信我，我们就能过好自己的生活。"
陈建国紧紧抱住我："秀兰，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这一世，我终于有了一个真正站在我这边的人。
第七章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王桂花对我冷眼相待，陈志强也不理我。只有陈建国还算正常，但他夹在中间也很为难。
我倒是无所谓。前世我被这种冷暴力折磨了十年，早就习惯了。
这天上午，我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有人在家吗？"
声音有些陌生，我放下手里的衣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灰色中山装，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请问您找谁？"我礼貌地问道。
"我找陈志强，我是县城建设局的王科长。"男人自我介绍道。
建设局的科长？找陈志强干什么？
"您稍等，我去叫他。"我转身喊道，"志强，有人找你！"
陈志强听到声音，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门外的王科长，他脸色一变，显得有些紧张。
"王...王科长，您怎么来了？"陈志强结结巴巴地问。
"陈志强，我来找你谈谈那块地的事情。"王科长的语气很严肃。
什么地？我心里疑惑，但表面上不动声色。
"王科长，要不您进屋坐坐？"陈志强勉强笑道。
"不用了，就在院子里说吧。"王科长摆摆手，"陈志强，你私自占用集体土地的事情被人举报了。你必须马上把地还回来，否则我们要采取强制措施。"
什么？私自占用集体土地？
我震惊地看向陈志强，只见他脸色煞白，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王科长，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陈志强颤抖着声音说。
"什么误会？"王科长严厉地说，"你在城东占了三分地，还在上面盖了临时建筑，这些都有照片为证。你以为没人知道吗？"
三分地？临时建筑？
我越听越糊涂，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候，王桂花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看到王科长，她也愣住了。
"这位同志，您是..."王桂花小心翼翼地问。
"我是建设局的王科长。"王科长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转向陈志强，"陈志强，我限你三天内把地还回来，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王科长转身就要走。
"王科长，等等！"陈志强急忙追上去，"这事能不能商量一下？"
"没什么好商量的。"王科长头也不回，"你违法在先，必须承担后果。"
看着王科长离开的背影，陈志强瘫坐在地上，脸色灰败。
我走过去，冷冷地问道："志强，他说的是怎么回事？"
陈志强抬头看着我，眼中满含绝望："嫂子，我...我闯祸了..."
"什么祸？说清楚！"我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王桂花也急了："志强，你到底干了什么？"
在我们的逼问下，陈志强终于说出了实情。
原来，三个月前，陈志强听说城东要开发，就偷偷去那里占了三分地，还花钱盖了一间简易房。他的计划是等开发的时候，能拿到一笔不菲的拆迁费。
"你疯了吗？"我听了这话差点晕过去，"那是集体土地，你有什么权利占用？"
"我...我想着能赚点钱..."陈志强小声说。
"赚钱？"我冷笑，"你这是犯法！"
王桂花也急了："志强，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妈，我也是没办法啊..."陈志强哭丧着脸说，"我想买房娶媳妇，但家里不给钱，我只能想别的办法..."
听到这话，我气得浑身发抖。
原来陈志强不是安分地等着家里给钱，而是背着我们去做违法的事情！
"志强，你占地花了多少钱？"我追问道。
"五...五百块钱..."陈志强结结巴巴地说。
"五百块钱？"我差点跳起来，"你哪来的五百块钱？"
陈志强不敢说话了。
我心里有了个可怕的猜测："你不会是借了高利贷吧？"
陈志强的脸色更加难看，这等于默认了我的猜测。
"天哪..."王桂花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志强，你真的借了高利贷？"
"我...我借了赵老三三百块钱，说好一个月还四百..."陈志强小声说。
高利贷！还是利息这么高的高利贷！
我感觉脑袋嗡嗡直响。在八十年代，高利贷是非常危险的，那些放贷的人手段极其残忍。
"一个月？"我强压怒火，"你借了多长时间了？"
"两...两个月了..."陈志强越说声音越小。
两个月？那利息得翻倍了！
"现在你欠多少钱？"我颤抖着声音问。
"八...八百块钱..."陈志强说完，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八百块钱！
这个数字让我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王桂花也被这个数字吓坏了："八百块钱？我的天哪..."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但这次的敲门声很粗暴，很急促。
我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开门！陈志强在不在家？"
门外传来一个粗糙的声音，听起来很凶恶。
陈志强听到这个声音，整个人都抖了起来："是...是赵老三..."
赵老三？就是那个放高利贷的？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三个男人，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光头男子，脸上有道疤，看起来就不是好人。
"你们找谁？"我强撑着镇定问道。
"找陈志强！"光头男子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小子，看到我们还不出来？"
陈志强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赵...赵老三..."
"呦，还知道我啊？"赵老三冷笑，"钱准备好了吗？"
"我...我..."陈志强说不出话来。
"说不出话了？"赵老三走近陈志强，"小子，我给你两个月时间了，你就是这么还钱的？"
"赵老三，再给我点时间..."陈志强哀求道。
"时间？"赵老三一把抓住陈志强的衣领，"我最讨厌不守信用的人！"
看着这一幕，王桂花吓得躲在我身后。
我虽然心里也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赵老三转头看向我，"你是谁？"
"我是陈志强的嫂子。"我努力保持镇定。
"嫂子？"赵老三眼睛一亮，"那正好，你们家人在这里，事情就好办了。"
他松开陈志强，看着我说道："八百块钱，今天必须还清，否则..."
"否则怎么样？"我强装镇定地问。
赵老三冷笑："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他示意身后的两个手下。
两个手下立刻走上前来，其中一个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看到刀子，王桂花吓得直接瘫软在地上。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但表面上还是努力保持冷静。
"大哥，八百块钱不是小数目，我们家需要时间筹钱..."我试图与他们讲道理。
"筹钱？"赵老三不屑地说，"我给了他两个月时间，还不够筹钱吗？"
"可是..."
"没有可是！"赵老三打断我，"今天必须还钱，否则我就把陈志强的手指头砍掉一根！"
听到这话，陈志强吓得腿都软了，直接跪在了地上："赵老三，求求您再给我点时间..."
"时间？"赵老三一脚踢在陈志强身上，"你以为我是开善堂的？"
就在这时，陈建国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看到院子里的情况，他愣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第八章
陈建国的出现让紧张的气氛稍微缓解了一些。
"你就是陈建国？"赵老三打量着陈建国，"正好，你们兄弟俩都在，事情好办了。"
陈建国看了看地上跪着的陈志强，又看了看手拿刀子的几个人，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察觉到了危险。
"这位大哥，出什么事了？"陈建国小心翼翼地问。
"你弟弟欠我八百块钱，今天该还了。"赵老三直截了当地说。
"八百块钱？"陈建国震惊了，"志强，这是怎么回事？"
陈志强哭丧着脸，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后，陈建国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志强，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哥，我也是没办法啊..."陈志强哀求道，"你们不给我钱买房，我只能想别的办法..."
"所以你就去借高利贷？还去占集体土地？"陈建国气得声音都在颤抖。
赵老三不耐烦地打断他们："兄弟情深以后再说，现在先还钱！"
"八百块钱...我们家里没有这么多钱..."陈建国为难地说。
"没钱？"赵老三冷笑，"我听说你们家有一千八百块钱的积蓄，怎么会没钱？"
这话让我和陈建国都愣住了。
赵老三怎么知道我们家的积蓄数目？
我心里涌起一阵恶寒。显然，陈志强在借钱的时候把家里的情况都说了。
"赵老三，我家确实有些积蓄，但那是我和建国辛苦攒的钱..."我试图解释。
"我不管是谁攒的钱！"赵老三粗暴地打断我，"陈志强是你们家的人，他欠的债你们就得还！"
"可是..."
"没有可是！"赵老三不耐烦了，"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就拿钱，要么我砍掉陈志强一根手指头！"
说完，他示意手下把刀子架在陈志强的手指上。
陈志强吓得哭了起来："哥，嫂子，救救我..."
看着这一幕，陈建国的脸色变得非常复杂。
我知道他在犹豫。虽然陈志强做错了事，但毕竟是亲弟弟，他不忍心看着陈志强受伤。
但我绝不会妥协。
"赵老三，"我冷静地说道，"陈志强是成年人，他借的债应该他自己承担。我们没有义务替他还债。"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我。
赵老三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说什么？"赵老三不敢置信地问。
"我说，陈志强的债务与我们无关。"我重复道，"如果您要追债，找他本人就行了。"
赵老三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小娘们，你以为这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这不是闹着玩的，但这也不是我们的责任。"我毫不示弱，"陈志强借钱的时候有没有经过我们同意？他占地的时候有没有征求我们意见？既然他做决定的时候不考虑我们，现在为什么要我们承担后果？"
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连赵老三都被说得一愣。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管怎么说，你们是一家人！他还不起钱，你们就得还！"
"一家人？"我冷笑，"如果真的是一家人，他借钱之前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如果真的是一家人，他为什么要背着我们去做违法的事？"
王桂花在旁边急了："秀兰，你别说了！志强是你小叔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妈，我没有见死不救，我只是在讲道理。"我看向王桂花，"陈志强犯错在先，现在要我们承担后果，这公平吗？"
王桂花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陈建国在旁边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心软了："秀兰，不管怎么说，志强是我弟弟..."
"我知道他是你弟弟，但八百块钱不是小数目。"我看着陈建国，"建国，你想想，如果我们把积蓄都拿出来给志强还债，我们自己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陈建国陷入了沉思。
确实，八百块钱几乎是他们积蓄的一半。如果拿出来给陈志强还债，他们自己的生活就会受到严重影响。
赵老三见状，决定施加更大的压力："我没时间听你们家庭会议！给你们最后一分钟，拿钱还是砍手指，你们选择！"
说完，他示意手下把刀子更贴近陈志强的手指。
陈志强吓得大声哭叫："哥，嫂子，求求你们了！我不想断手指！"
看着弟弟痛苦的样子，陈建国终于妥协了："好...好吧，我们拿钱..."
"不行！"我坚决地拉住陈建国的胳膊，"建国，你不能拿钱！"
"可是志强..."陈建国为难地说。
"志强怎么了？"我冷冷地看着地上的陈志强，"他借钱的时候考虑过我们吗？他做违法事情的时候想过后果吗？现在出了事就要我们承担，凭什么？"
陈志强听了这话，愤怒地抬起头："嫂子，你太狠心了！我是你小叔子！"
"你是我小叔子不错，但你不是我儿子！"我毫不客气地回击，"陈志强，你都二十五岁了，是个成年人了！成年人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不能总指望别人给你擦屁股！"
这话说得很重，但字字珠玑。
赵老三听了我们的争吵，不耐烦地说："够了！时间到了！"
说完，他示意手下动手。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住手！"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只见村长陈大山带着几个村干部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看到村长，赵老三的脸色变了。
"陈村长，您怎么来了？"赵老三强装镇定地问。
"我怎么来了？"陈大山冷冷地看着他，"赵老三，你在我村里放高利贷，还敢带刀子威胁村民，你当我死了？"
赵老三的气焰瞬间弱了下去："陈村长，这是债务纠纷..."
"债务纠纷？"陈大山冷笑，"你带刀子来讨债，这是债务纠纷？"
说完，他转向跟来的村干部："老李，去派出所报案，说有人在村里放高利贷，还持刀威胁村民。"
听到要报案，赵老三慌了："陈村长，不要报案，我们可以商量..."
"商量？"陈大山不屑地说，"你刚才威胁村民的时候怎么不说商量？"
赵老三知道事情闹大了，只能灰溜溜地说："那...那我们走..."
"走？"陈大山拦住他们，"钱的事情可以慢慢解决，但你们今天的行为必须承担后果。老李，快去报案！"
看到村长动真格的，赵老三彻底怂了："陈村长，求您高抬贵手，这事就算了吧..."
"算了？"陈大山严肃地说，"赵老三，你在我村里这么嚣张，不给你点教训你还以为我们好欺负！"
最终，在村长的威慑下，赵老三等人只能狼狈地离开。但临走前，赵老三恶狠狠地对陈志强说："小子，这事没完！我会再来的！"
看着赵老三等人离开，我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暂时解决了眼前的危机，但问题并没有真正解决。赵老三说得对，这事没完。
八百块钱的债务依然存在，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利息还会继续增长。
更重要的是，陈志强私自占用集体土地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九章
赵老三等人走后，村长陈大山严肃地看着我们一家人。
"志强，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大山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点燃了一根烟。
陈志强低着头，把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听完后，陈大山重重地叹了口气："志强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占集体土地是违法的，借高利贷更是害人害己的事情！"
"村长，我也是没办法啊..."陈志强还在为自己辩解。
"没办法？"陈大山提高了声音，"你没办法就可以违法？你没办法就可以给家里惹这么大的麻烦？"
陈志强被训得不敢说话了。
王桂花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大山哥，这事...这事能解决吗？"
陈大山摇摇头："桂花啊，这事不好解决。占集体土地的事情，志强必须把地还回去，还要接受处罚。至于高利贷的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赵老三这个人我了解，他不会轻易罢休的。今天我能帮你们一次，但我不能天天看着你们。"
这话让王桂花的脸色更加难看。
我在旁边问道："村长，像志强这种情况，一般会怎么处理？"
陈大山看了我一眼："秀兰啊，你问的是占地的事还是欠债的事？"
"都想了解一下。"
"占地的事情比较严重，按规定要罚款五百块钱，还要把地恢复原状。"陈大山解释道，"至于欠债的事情，这属于民事纠纷，我们村里不好直接介入。"
五百块钱罚款！
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加上欠赵老三的八百块钱，陈志强总共需要一千三百块钱才能解决所有问题。
一千三百块钱！这几乎是我和陈建国全部的积蓄！
"村长，能不能少罚点？"王桂花哀求道。
陈大山摇摇头："桂花，这是县里的规定，我也没办法。不过..."
他看了看陈志强，继续说道："如果志强能主动配合，积极认错，可能会从轻处理。"
"从轻处理能少罚多少？"我关心地问。
"最少也得三百块钱。"陈大山说道。
三百块钱加上八百块钱，还是需要一千一百块钱。
这依然是一个天文数字。
陈建国在旁边算着账，脸色越来越难看。
"志强，"陈大山严肃地对陈志强说，"这次的事情给你一个教训。以后做事之前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不要再做这种违法的事情了。"
陈志强点点头："村长，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陈大山站起身，"明天你跟我去县里，主动承认错误，争取从轻处理。"
陈志强应了一声。
陈大山临走前，又对我们说道："这事你们家里好好商量一下。志强犯的错，总得有人承担后果。"
等村长走后，院子里陷入了沉寂。
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现实问题：一千一百块钱，从哪里来？
王桂花首先开口了："建国，看来只能用你们的积蓄了..."
我立刻表态："不行！"
"为什么不行？"王桂花瞪着我，"难道你真的想看着志强去坐牢？"
"坐牢总比倾家荡产强。"我冷冷地说。
这话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王桂花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陈秀兰，你说什么？"
"我说的很清楚。"我重复道，"我不会同意用我们的积蓄给志强还债。"
"那志强怎么办？"王桂花急了。
"他犯的错，让他自己承担后果。"我毫不妥协，"妈，您别忘了，志强借钱和占地的时候，有没有征求过我们的意见？"
王桂花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陈志强在旁边开口了："嫂子，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我冷笑，"志强，你知道错在哪里吗？"
"我...我不应该借高利贷，不应该占集体土地..."陈志强小声说。
"这只是表面。"我摇摇头，"你真正的错误是自私。你只想着自己要买房娶媳妇，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这话说得很重，但这是我必须说的。
"嫂子..."陈志强还想说什么，但被我打断了。
"志强，我问你，你借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还不起怎么办？你占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被发现了怎么办？"我步步紧逼，"你什么都没想过，只想着发财，只想着娶媳妇。现在出了事，就要我们承担后果，你觉得这公平吗？"
陈志强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确实，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没有考虑过后果，只想着一夜暴富。
陈建国在旁边听了很久，终于开口了："秀兰，不管怎么说，志强是我弟弟..."
我知道陈建国又要心软了。
"建国，"我打断他，"我问你，如果我们把积蓄都拿出来给志强还债，我们以后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陈建国陷入了沉思。
确实，如果把积蓄都拿出来，他们自己的生活就会受到严重影响。买房子的计划泡汤了，改善生活的希望也没了。
"可是..."陈建国还是犹豫。
"没有可是。"我坚决地说，"建国，你要想清楚，你是要帮弟弟，还是要和我过日子？"
这个问题让陈建国更加纠结了。
王桂花在旁边急了："秀兰，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什么帮弟弟还是过日子，不能两个都要吗？"
"不能。"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妈，一千一百块钱不是小数目。如果拿出来给志强还债，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王桂花被我的态度激怒了："陈秀兰，你太自私了！"
"我自私？"我反问道，"妈，我嫁到陈家三年，每个月的工资都交给家里，从来没有私藏过一分钱，这叫自私？我每天早起晚睡，伺候全家人，这叫自私？"
王桂花被我说得脸红。
我继续说道："真正自私的是志强！他有工作有收入，但从来不承担家庭责任。他的工资自己花，生活费用家里出。现在出了事，又要家里承担。这叫什么？这叫巨婴！"
这个词很新鲜，但很准确地描述了陈志强的状态。
"巨婴？"王桂花不理解这个词。
"就是说志强虽然长大了，但心理还是个孩子。只知道索取，不知道承担责任。"我解释道。
这个解释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确实，陈志强的表现很像个孩子：遇到困难就找家里人帮忙，出了错也要家里人承担后果。
"那你说怎么办？"王桂花无奈地问。
"很简单，让志强自己承担后果。"我说道，"如果他还不起钱，就让他去坐牢。坐几年牢出来，他就知道什么叫责任了。"
这话说得很绝情，但这就是我的态度。
陈志强听了这话，吓得浑身发抖："嫂子，你真的要看着我去坐牢？"
"不是我要看着你去坐牢，是你自己把自己送进监狱的。"我冷冷地说，"志强，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成年人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没有人有义务给你擦屁股。"
这番话彻底击碎了陈志强的幻想。
他原本以为，不管自己做什么，家里人都会帮他收拾烂摊子。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不是这样的。
"嫂子..."陈志强还想说什么，但被我摆手制止了。
"志强，我的话说完了。"我看着他，"你自己想清楚，是要承担责任，还是要逃避责任。"
说完，我转身进屋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陈建国、王桂花和陈志强三个人。
我知道他们肯定还会商量，但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我绝不会同意用我们的积蓄给陈志强还债。
这一次，我要坚持到底。
第十章
第二天早上，我被院子里的吵闹声吵醒了。
透过窗户往外看，只见几个不认识的男人正在院子里和陈建国说话。
我穿好衣服出去一看，发现这几个人穿着工作服，胸前戴着执法证。
"您就是陈建国吧？我们是县城建设局的，来处理陈志强私自占用集体土地的事情。"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说道。
陈建国点点头："同志，我弟弟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会积极配合处理的。"
"配合是应该的。"中年男人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处理决定书，你们看一下。"
陈建国接过文件，我也凑过去看。
文件上写得很清楚：陈志强私自占用集体土地三分，情节严重，决定罚款三百块钱，并限期恢复土地原状。
三百块钱，这已经是从轻处理了。
"同志，这个罚款什么时候交？"陈建国问道。
"一个月内。"中年男人回答，"如果逾期不交，将加收滞纳金，情节严重的还要追究法律责任。"
陈建国的脸色很难看。三百块钱对他们家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那个...能不能分期交？"陈建国试探性地问。
中年男人摇摇头："不行，必须一次**清。"
这时候，王桂花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执法人员，她显得很紧张。
"同志，我儿子真的知道错了，您看能不能再减点？"王桂花哀求道。
"大姐，这已经是从轻处理了。"中年男人解释道，"按规定本来要罚五百块钱的。"
王桂花听了这话，脸色更加难看。
执法人员交代完事情就走了，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陈建国拿着处理决定书，脸色复杂。
"建国，怎么办？"王桂花问道。
陈建国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处理决定书，长长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赵老三又来了。
这次他没有带打手，只有他一个人。但他的脸色很阴沉，看起来比昨天更加危险。
"陈志强！"赵老三一进院子就大喊，"给我出来！"
陈志强听到声音，颤颤巍巍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赵...赵老三..."陈志强的声音都在颤抖。
"小子，昨天让你逃过一劫，你以为就没事了？"赵老三冷笑，"我告诉你，八百块钱一分都不能少！"
"赵老三，求您再给我点时间..."陈志强哀求道。
"时间？"赵老三不屑地说，"我已经给了你两个月时间了，现在连本带利变成了八百块钱。你还要多少时间？"
"我...我真的没钱..."陈志强哭丧着脸。
"没钱？"赵老三指了指我和陈建国，"你们家不是有钱吗？"
陈建国上前一步："这位大哥，志强欠您的钱，我们会想办法的..."
"想办法？"赵老三冷笑，"什么办法？"
陈建国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绝不会妥协。
"赵老三，"我开口说道，"志强是成年人，他的债务应该他自己承担。"
赵老三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说。
"你什么意思？"赵老三问道。
"意思很简单，志强借的钱与我们无关。"我淡淡地说，"您要讨债，找他本人就行了。"
这话一出，陈志强的脸色瞬间煞白。
王桂花急了："秀兰，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看着赵老三，"这位大哥，您借钱给志强的时候，有没有要求担保人？有没有签署担保合同？"
赵老三被我问得一愣："什么担保人担保合同的..."
"既然没有担保人，那志强的债务就与我们无关。"我继续说道，"您可以找志强要钱，但不能找我们。"
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连赵老三都被说得一时无语。
确实，他借钱给陈志强的时候，并没有要求担保人，也没有签署任何担保合同。从法律角度来说，陈志强的债务确实与我们无关。
但赵老三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法律？你跟我讲法律？"
他冷笑着说道："小娘们，你以为这是法院？我管你什么法律不法律的！"
"既然您不讲法律，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毫不示弱，"您要是想用暴力解决问题，我们可以报警。"
听到报警两个字，赵老三的脸色变了。
昨天村长已经警告过他了，如果再闹事，真的会报警抓他。
"你们..."赵老三气得说不出话来。
陈志强在旁边急了："赵老三，求您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想办法还钱..."
"想办法？"赵老三恶狠狠地看着他，"你能想什么办法？"
"我...我可以找朋友借..."陈志强结结巴巴地说。
"朋友？"赵老三冷笑，"你有什么朋友愿意借你八百块钱？"
陈志强被问得哑口无言。
确实，在八十年代，八百块钱是巨款，哪有朋友愿意借这么多钱？
赵老三看了看我们几个人，最后把目光落在王桂花身上："老太太，你儿子欠我的钱，你不管？"
王桂花被问得很尴尬："这...这..."
"妈，您别说话。"我拉住王桂花，"赵老三，我再说一遍，志强的债务与我们无关。您要讨债，找他本人。"
赵老三被我的态度激怒了："好！很好！"
他指着陈志强："小子，既然你家里人不管你，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但走到门口时，他又回头恶狠狠地说道："陈志强，我给你最后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还不还钱，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果！"
看着赵老三离开的背影，院子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陈志强瘫坐在地上，绝望地哭了起来："完了，完了，我死定了..."
王桂花也吓得脸色煞白："秀兰，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万一赵老三真的对志强动手怎么办？"
"那就让他承担后果。"我冷冷地说，"妈，您要明白，志强现在的处境是他自己造成的。"
王桂花被我的态度震惊了："秀兰，志强是你小叔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狠心？"我反问道，"妈，志强借高利贷的时候考虑过我们吗？他占集体土地的时候想过后果吗？现在出了事就要我们承担，这公平吗？"
王桂花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陈建国在旁边听了很久，脸色非常复杂。
我知道他内心在挣扎，但我必须让他明白，这次绝不能妥协。
"建国，"我看着陈建国，"我问你，如果我们把积蓄都拿出来给志强还债，我们自己怎么办？"
陈建国沉默了。
"我们辛辛苦苦攒了三年的钱，就这样给了志强，值得吗？"我继续问道。
陈建国还是沉默。
"而且，"我继续说道，"这次如果我们帮了志强，下次他再犯错误怎么办？是不是又要我们来承担后果？"
这个问题让陈建国陷入了深思。
确实，如果这次开了先例，以后陈志强遇到任何困难都会来找他们。
"建国，你要想清楚，"我最后说道，"你是要一次次地给弟弟擦屁股，还是要和我过好自己的日子？"
这个问题让陈建国更加纠结了。
一边是血浓于水的弟弟，一边是朝夕相处的妻子。
该如何选择？
看着陈建国纠结的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
但这是必须面对的选择。
这一次，我绝不会妥协。
就在陈建国犹豫的时候，院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我们都以为是赵老三又回来了，但开门一看，竟然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
"请问陈志强在家吗？"妇女礼貌地问道。
"在家，您是？"我疑惑地问。
"我是刘美丽的妈妈。"妇女自我介绍道。
刘美丽的妈妈？她来干什么？
我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