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我在私人电梯捡到个半裸美院生。
湿发贴在冷白锁骨上,水珠顺着腹肌滚进牛仔裤边缘。
“姐姐,”他喉结滚动,“天台钥匙丢了。”
我把他领回顶层公寓,酒精让指尖擦过他腰窝时,落地窗映出他骤然绷紧的脊线。
次日助理送来调查报告:“贺言,美院雕塑系天才,清贫,无不良记录。”
我签了张支票推过去:“昨晚的事...”
他撕碎支票,眼底燃着火:“我缺的是钱吗?”
后来我在家族安排的相亲宴上遇见他。
他捏碎红酒杯,当着豪门大佬的面咬我耳朵:
“姐姐骗人,你说过天台钥匙...只给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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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下的皮肤滚烫,带着雨后潮湿的青草气息,又混着一点松节油凛冽的苦香。
贺言仰躺在我的真皮沙发上,眼睫湿漉漉地垂着,像被打湿翅膀的蝶。落地窗外,城市霓虹是模糊流动的光斑,映着他冷白的锁骨线条,一滴水珠正沿着那利落的凹陷,蜿蜒向下,滑过绷紧的腹肌,最后,隐秘地消失在低腰牛仔裤那道磨损的边缘里。
我捏着棉签,蘸了消毒药水,冰凉的触感刚碰上他腰侧那片新鲜的擦伤。
“嘶……”
他猛地吸了口气,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身体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宽肩窄腰的轮廓在巨大落地窗的倒影里,清晰得像一尊骤然苏醒的、蓄满力量的年轻雕塑。空气里,只剩下他压抑的喘息和我自己陡然失序的心跳,在昂贵香薰的余韵里,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撞击着耳膜。
他忽然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蒙着一层酒精浸染的水光,直直看向我,声音沙哑得磨人:“姐姐,你心跳……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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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正文**
**0**
林薇踩着细高跟踏出专属电梯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一场持续了四个小时的跨国视频会议榨干了最后一丝精力,高跟鞋像刑具一样箍着脚踝,昂贵丝质衬衫的领口紧得让人窒息。她只想立刻甩掉这身精英的壳子,泡进浴缸,让热水淹没所有关于并购案和股东争端的噪音。
“叮——”
电梯门在顶层缓缓滑开,顶奢公寓特有的、混合着金钱与空旷的冷空气扑面而来。然而,预想中的寂静被一种突兀的、压抑的粗重呼吸打破。
林薇的脚步顿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玄关。
她的私人电梯轿厢门口,蜷着一团影子。
准确地说,是一个人。
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背靠着冰冷的金属轿厢壁坐着,湿透的黑色T恤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宽阔却单薄的肩背线条,下摆凌乱地卷起,露出一截劲瘦紧实的腰。深蓝牛仔裤同样湿透了,裤脚沾着可疑的深色污渍。他低着头,湿漉漉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抿得发白的薄唇。一只骨节分明、沾着些微彩色颜料渍的手,正死死按在左腰侧,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被雨水晕开,在浅色大理石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林薇的眉心拧成了一个死结。顶层安保号称铜墙铁壁,一只苍蝇飞进来都要被扫描三代基因,怎么会让一个浑身湿透、还带着伤的男人,像个被遗弃的破旧玩偶一样,出现在她绝对私密的领域门口?
警惕和被打扰的烦躁瞬间压倒了疲惫。她没动,冰冷的目光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切割着这个不速之客的狼狈。顶级公寓的智能感应灯带因为她长久的伫立而无声亮起,冷白的光线无情地打在他身上,那身廉价的衣着、湿透的狼狈、以及腰侧那片刺目的血迹,在极致的奢华背景衬托下,显得异常突兀和……格格不入的脆弱。
男人似乎被突然亮起的光线惊动,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灯光落进他眼里。
林薇的呼吸,有那么一瞬,停滞了。
那是一双极其干净的眼睛,瞳孔是澄澈的琥珀色,像蕴藏了某种稀有的蜜糖。只是此刻,这双漂亮的眼里盛满了生理性的痛楚、冰冷的雨水带来的麻木,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近乎凶狠的野性光芒。雨水顺着他凌乱的额发滑落,滚过高挺的鼻梁,最终悬在下颌,欲坠不坠。冷白的面色在灯光下几乎透明,衬得唇色愈发淡,唯有那道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子不肯屈服的倔强。
年轻,狼狈,却漂亮得极具侵略性。像一头误闯人类领地、受伤后龇着獠牙的野生豹子。
“你……”林薇的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微哑,以及身居高位者惯有的审视,“怎么进来的?”
男人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的,带着痛楚的喘息:“……天台。钥匙……丢了。”他试图撑着墙壁站起来,动作牵动了腰侧的伤,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身体晃了晃,又重重跌坐回去,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急促地喘息。那点强撑的凶狠,在剧烈的疼痛面前溃不成军,只余下生理性的脆弱。
天台?林薇抬眼瞥了一下上方。顶层之上,确实有一个属于她的私人天台花园,入口就在这附近。安保系统……出漏洞了?
她没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名字。”
“……贺言。”他喘息着回答,琥珀色的眸子抬起,里面没有乞求,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坦荡,迎视着她审视的目光。雨水和冷汗浸湿了他的睫毛,沉重地黏连在一起,显得那眼神湿漉漉的,却又异常明亮。
林薇的目光扫过他按着伤处的手,指节修长,沾着洗不掉的颜料痕迹,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却带着长期与硬物打交道的粗糙感。再看他湿透的廉价衣物下,那掩藏不住的、属于年轻身体的蓬勃肌理线条。
美院生?模特?还是……更麻烦的身份?
深夜,暴雨,受伤的陌生年轻男人,出现在她的私人领域。每一个元素都指向麻烦,巨大的麻烦。
理智在疯狂拉响警报:叫保安,报警,立刻处理掉这个意外。她的世界不容许任何计划外的失控。
可就在她准备按下腕表上紧急呼叫按钮的瞬间,贺言的身体猛地一颤,似乎再也支撑不住,头无力地向后仰去,“咚”的一声轻响,后脑勺磕在冰冷的电梯金属壁上。他闭着眼,眉头死死拧着,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紧按着伤处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整个人蜷缩起来,像一片在风雨中即将凋零的叶子。
那点强装的凶悍彻底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无处遁形的痛苦和脆弱。
冰冷的报警指令卡在喉咙里。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厚重的雨幕,紧随其后的炸雷轰然滚过天际,震得脚下的地面都仿佛在轻颤。巨大的落地窗外,整座城市在狂暴的雨水中扭曲、模糊。
林薇看着那张在冷光下毫无血色的年轻脸庞,看着那抹刺眼的、还在缓慢扩大的血迹。几秒钟的静默,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最终,她几不可闻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妥协,又像是某种她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冲动占了上风。
她向前一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起来,”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少了那份刻意的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别死在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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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卡点付费**
**2000**
顶级公寓的恒温系统无声运转,隔绝了窗外的狂风暴雨,室内一片暖融的静谧,只有加湿器喷出细微的白雾。空气里昂贵的雪松香氛,此刻却混进了一丝消毒药水和淡淡的血腥气,还有……一种属于年轻男性的、干净又带着点原始野性的荷尔蒙气息。
贺言半躺在客厅那张宽大得能当床用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湿透的上衣被丢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像一团肮脏的抹布。他腰腹间缠着几圈白色的医用绷带,覆盖了那片狰狞的擦伤。冷白的皮肤在暖黄的落地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绷带边缘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水珠顺着他清晰的腹肌沟壑滑落,没入低腰牛仔裤的深处。他闭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浓密的阴影,呼吸平稳了些,但眉头依旧微微蹙着,似乎睡梦中也在忍受着疼痛。
林薇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早已冷透的纯净水。她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羊绒开衫随意地搭着,素面朝天,褪去了白日里杀伐决断的凌厉,显出一种罕见的、带着倦意的柔软。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清醒锐利,如同精密仪器般,不动声色地扫描着沙发上的“意外”。
他太年轻了。年轻得几乎带着点莽撞的生机,与这个处处彰显着财富、秩序和距离感的冰冷空间格格不入。那张脸在安静时,褪去了天台门口时的凶狠和脆弱,显露出一种近乎无辜的俊美。林薇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玻璃杯壁,思绪飘回刚才混乱的片刻。
把他弄进来并不容易。他很高,骨架匀称,肌肉紧实,几乎大半重量都压在她肩上时,那沉甸甸的、充满生命力的触感让她有些心惊。他身上那股混杂着雨水、颜料、青草和一点点汗水的奇异气息,霸道地入侵了她的私人领地。消毒、包扎时,她不得不靠近。酒精棉球擦过皮肤,他身体瞬间的紧绷和压抑的抽气声,滚烫的体温透过指尖传来,还有那线条流畅、隐含着爆发力的腰背曲线在落地窗上的清晰倒影……都像细小的电流,无声地窜过她的神经末梢。
荒谬。
林薇抿了一口冷水,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烦躁。她是林氏集团的掌舵人林薇,一个习惯掌控一切、厌恶任何意外和不确定因素的女人。此刻却收留了一个来历不明、浑身是谜的年轻男人在她价值数亿的顶层公寓里。这简直是她三十年人生履历里最失控的一笔。
“唔……”
沙发上的人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身体动了动,似乎要翻身,动作牵扯到伤口,他猛地抽了口气,彻底清醒过来。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倏然睁开,带着初醒的迷茫和瞬间聚焦的警惕,直直地看向林薇的方向。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暖黄的光线勾勒着他深邃的轮廓,水珠悬在他微凸的喉结上,随着他吞咽的动作轻轻颤动了一下。
“醒了?”林薇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平稳,听不出情绪,“感觉怎么样?”
贺言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又快速扫过这间极致奢华却也极致空旷冰冷的客厅,最后落回自己腰间的绷带上。他抬手,指腹轻轻按了按包扎的边缘,眉头蹙起,声音沙哑低沉:“……谢谢。好多了。”
“那就好。”林薇放下水杯,起身走向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流线型的台面一尘不染,只有一套孤零零的磨豆机和水壶。她背对着他,打开冰箱,里面只有矿泉水和几瓶昂贵的进口气泡水。她拿了一瓶水,走回来,放在沙发前的矮几上,离他有些距离。“喝水。”
贺言的目光追随着她,看着她一丝不苟的动作,看着她身上那件质地精良却随意得近乎慵懒的开衫,看着她赤脚踩在柔软地毯上的白皙足踝。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没有质问,没有惊慌,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感。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像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叫贺言,”他开口,声音依旧有些哑,但清晰了许多,“美院雕塑系,大三。”他顿了顿,补充道,“不是坏人。”
林薇重新坐回沙发,双腿优雅地交叠,手肘支在扶手上,指尖撑着太阳穴,姿态放松,眼神却带着审视:“雕塑系?那伤怎么弄的?天台钥匙又是怎么回事?”她语速不快,每个问题都直指核心。
贺言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拿起那瓶水,拧开,仰头灌了几口。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他舒服地叹了口气,喉结上下滚动。放下水瓶时,瓶壁上留下清晰的指印。
“系里一个大型创作,材料堆在天台临时仓库。”他语速不快,带着一种学生气的坦诚,“今晚雨太大,风把仓库门吹得变形卡死了,我爬通风管道想去把门弄开,结果脚滑……摔下来刮的。”他指了指腰间的绷带,表情有点懊恼,“钥匙……大概掉在管道里了。”
通风管道?林薇眉梢微挑。这解释听起来像蹩脚的冒险小说情节,但看着他坦荡的眼神和那身狼狈的痕迹,又透着一种诡异的合理性。艺术生,似乎总有些常人难以理解的疯狂举动。
“为什么爬我的天台?”林薇追问,指尖在太阳穴轻轻点了点,“顶层属于私人区域,安保系统没有报警?”
贺言琥珀色的眸子直视着她,没有闪躲:“你的天台入口最隐蔽,离仓库最近。而且……”他嘴角扯出一个微小的、带着点自嘲的弧度,“安保?大概觉得没人会蠢到暴雨天爬三十几层楼高的通风管,所以……那个区域的监控探头角度,有个盲区死角。我研究过。”
林薇眼神一凝。研究过?这个词让她心头那根警惕的弦再次绷紧。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
“研究我的安保死角?”她的声音冷了几分,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
贺言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变化,身体下意识地坐直了些,牵动伤口,他吸了口气,但眼神依旧坦然,甚至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执拗:“不是研究你。是研究所有能安全进入天台的路径。我的作品材料很特殊,不能淋雨。今晚是最后期限。”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抱歉,弄脏了你的地方,还有……麻烦你了。”
他的道歉很直接,没有多余的辩解,也没有那种刻意讨好的卑微。那双干净的眼睛里,只有对打扰的歉意和对自身“研究”行为的坦承。林薇审视着他,试图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但他太干净了,那种干净不是未经世事的懵懂,而是一种近乎纯粹的对目标的执着,甚至有点不顾后果的傻气。这种特质,在她尔虞我诈的商场世界里,几乎绝迹。
室内的恒温系统发出极其轻微的运转声,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些,敲打在玻璃上,变成细密的沙沙声。空气里那种无形的紧绷感,随着贺言的坦诚,似乎悄然松动了一丝。
“你的‘研究’成果,就是把自己弄成这样?”林薇的语气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陈述事实。
贺言抿了抿唇,没接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他身上的水汽似乎蒸腾起来,混合着消毒水、绷带的药味和他自身那种奇异的、带着点泥土和松脂气息的味道,无声地弥漫在昂贵的香氛里,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的氛围。
林薇的目光落在他赤裸的上半身。绷带包裹着伤口,冷白的皮肤上还残留着几道未擦干的水痕,顺着精悍的腰线滑下。年轻的身体充满了未经雕琢的力量感,像一块蕴藏着原始能量的璞玉,与这个被金钱和规则精心打磨的空间形成强烈的、令人心悸的对比。
她移开视线,端起水杯,却发现水早已冷透。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你……”
“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林薇顿住,抬眸看他。
贺言似乎也有些意外,琥珀色的眸子飞快地眨了一下,喉结又滚动了一次:“……能借我件衣服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上身,又瞥了一眼地上那团湿透的黑色布料,耳根似乎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还有……手机没电了。能借充电器吗?我得联系下同学,看仓库门怎么样了。”
要求很直接,也很合理。
林薇放下水杯,起身。“等着。”
她走向主卧区域。经过他身边时,那股混合着药味和年轻男性气息的味道似乎更浓了些。她目不斜视,脚步平稳。
贺言的目光追随着她高挑清瘦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紧绷的肩膀才几不可察地放松下来。他靠在沙发背上,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脸。指尖触碰到额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某种微凉细腻的触感——是她刚才包扎时,偶尔滑过他皮肤的指尖。
很凉。和这屋子里无处不在的恒温一样,带着一种疏离的冷感。
他低头看着腰间的绷带,包扎得极其专业利落。视线再落到矮几上那瓶被自己喝过的水,瓶壁上的水珠正缓缓滑落。他伸出手指,无意识地,沿着那滑落的轨迹,在冰冷光滑的玻璃瓶壁上,轻轻划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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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高潮**
**5000**
清晨的阳光穿透城市上空的薄雾,斜斜地打在林薇顶层公寓巨大的落地窗上,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投下长长的、几何形的光斑。室内恒温系统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舒适,昨夜暴雨的痕迹和那场意外的混乱,仿佛都被这明亮的光线彻底蒸发。
林薇坐在餐厅区域,面前放着一杯黑咖啡和一份刚送达的、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财经晨报。她穿着剪裁利落的米白色丝质衬衫和烟灰色长裤,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颈项。昨夜那点罕见的柔软和倦意已荡然无存,镜片后的眼眸沉静锐利,重新武装成那个无懈可击的林氏总裁。
“林总,”她的首席助理周岩站在餐桌旁,声音平稳干练,递上一个薄薄的文件夹,“关于昨晚那位贺言先生,初步信息在这里。”
林薇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浓郁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让她更加清醒。她没有立刻去接文件夹,目光落在报纸的头版头条,语气平淡:“说重点。”
“是。”周岩翻开文件夹,“贺言,21岁,南江美术学院雕塑系大三在读。籍贯云城。父亲早逝,母亲是当地中学教师,家境……非常普通。他本人是系里公认的天才,作品在几个重要的新人展上拿过奖,风格……据说很独特,充满原始的生命力和破坏性。”周岩顿了顿,补充道,“在校期间勤工俭学,做过人体模特、画室助教、酒吧服务生……无任何不良信用记录或治安处罚记录。人际关系相对简单,性格评价……两极分化,有说他孤僻执拗,也有说他专注纯粹。”
“孤僻执拗?”林薇放下咖啡杯,指尖在光滑的杯沿轻轻划过。昨夜那双琥珀色眼睛里坦荡的执拗和近乎莽撞的坦诚,似乎印证了这一点。
“是的,林总。据说他对创作有种近乎偏执的投入,有时会做出一些……不太符合常理的行为。”周岩意有所指。暴雨夜爬天台通风管,这显然就是“不太符合常理”的注脚。
“嗯。”林薇不置可否,目光终于从报纸上移开,落到周岩手中的文件夹上,“伤呢?”
“皮外伤,不算严重。校医院那边已经补录了处理记录。”
林薇点了点头。她伸出手,周岩立刻将文件夹递到她手中。里面只有两页纸,附着一张清晰的一寸照。照片上的贺言比现在更青涩一些,头发似乎更短,眼神直视镜头,干净,锐利,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未被世俗打磨过的光芒,下颌线绷得紧紧的,透着一股子倔强。和他昨夜狼狈蜷缩在她门口的样子,判若两人,却又奇异地重叠。
天才?穷学生?林薇的指尖在照片上停留了一瞬。这两个标签放在一起,本身就构成了一种强烈的戏剧冲突。她合上文件夹,推到一边。
“昨晚的事,”林薇的声音毫无波澜,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不希望有任何无关的传言流出。明白吗?”
“明白,林总。”周岩立刻应道,“安保部昨晚当值经理已经做了内部处理,所有相关记录都已封存。贺言同学离开的监控路径也做了技术处理。”
“嗯。”林薇满意地颔首。掌控和消除所有潜在风险,是她生存的本能。
周岩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林总,还有件事。贺言同学离开时,托保安转交给您一件东西。”他拿出一个用超市塑料袋简单包裹着的小方块。
林薇挑眉,示意他放下。
周岩将那个小方块轻轻放在餐桌上,就在那杯黑咖啡旁边,然后无声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林薇一个人。阳光安静地流淌。她看着那个廉价的、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塑料袋,停顿了几秒,才伸出手指,解开了袋口的结。
里面是一件质地柔软的男士T恤,纯白色,洗得很干净,带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叠得整整齐齐。是她昨晚借给他蔽体的那件。
T恤下面,压着一张折叠起来的便签纸。纸是从某个速写本上撕下来的,边缘带着毛边。
林薇展开便签纸。
上面没有称谓,没有落款,只有一行字,是用炭笔写的,笔锋遒劲有力,带着一种扑面而来的、属于书写者的强烈存在感:
「衣服洗了。谢谢。天台门已开。贺言。」
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干净,直接,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利落,甚至有点……硬邦邦的。
林薇看着那行字,指尖在粗糙的纸面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炭笔的粉末沾染上她保养得宜的指尖,留下一点不易察觉的灰黑痕迹。她将便签纸重新折好,连同那件叠好的白T恤,一起放回那个廉价的塑料袋里。
然后,她端起已经微凉的黑咖啡,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彻底冲刷掉昨夜那一点点残留的、关于雨夜、伤口、年轻身体和消毒水气味的模糊印象。
一个意外,处理完毕。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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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似乎瞬间回到了它固有的、高速运转的轨道上。并购案进入白热化阶段,股东会议、战略谈判、没完没了的应酬和文件占据了林薇所有的时间和精力。贺言,那个雨夜天台门口狼狈的年轻身影,连同那张炭笔便签和洗得发白的T恤,都被她抛在了记忆角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直到半个月后一个普通的傍晚。
林薇结束了一场冗长而令人疲惫的商务晚宴。司机平稳地驾驶着宾利慕尚,汇入南江市中心璀璨的车流。她靠在后座,闭目养神,指尖按压着发胀的太阳穴。车窗外流光溢彩,是熟悉到令人麻木的城市夜景。
“林总,”副驾的周岩转过头,声音放得很轻,“回公寓还是……?”
“公寓。”林薇没有睁眼。
“好的。”周岩应下,对司机低声吩咐了一句。他犹豫了一下,又开口,语气带着点谨慎的探询:“林总,南江美院那边……下周有个青年艺术扶持计划的年度作品展,校长办公室送来了邀请函,您看……?”
南江美院?
林薇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那个被刻意遗忘的名字,毫无预兆地撞入脑海——贺言。
她缓缓睁开眼。车窗外,巨大的LED广告牌正快速掠过,变幻的光影在她沉静的眼底明明灭灭。她没说话。
周岩立刻会意,补充道:“如果您没时间,我代表集团出席就好。主要是……”
“去看看吧。”林薇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打断了周岩的话。她的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集团对教育文化事业的支持,姿态要做足。”
“是,林总。”周岩眼中闪过一丝微讶,但立刻收敛,恭敬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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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美院的年度作品展规模不小,占据了整个新落成的艺术中心大楼。展厅里人头攒动,艺术院校特有的、混杂着油彩、松节油、泥土和各种实验材料的气息扑面而来。穿着时尚前卫的学生、西装革履的赞助商代表、艺术评论家、媒体记者……构成了一幅光怪陆离的浮世绘。
林薇的到来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她一身低调却价值不菲的香槟色丝绒长裙,外搭同色系羊绒披肩,长发挽起,露出修长优美的脖颈,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淡妆。在周围一群或张扬或随性的艺术圈人士中,她显得格外矜贵、清冷,如同误入凡尘的神祇,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美院的院长和几位重要校董早已迎候在门口,热情洋溢地将她簇拥在中心,引向主展厅。
闪光灯不时亮起,记者们的问题围绕着她对青年艺术家的期许、林氏未来的文化投资方向。林薇挂着得体的微笑,回答滴水不漏,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在涌动的人群和琳琅满目的展品间掠过。
她在找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确定。
直到她在一个相对僻静的转角展厅前停下脚步。
这个展厅的主题似乎是“解构与新生”,展品风格更加大胆、前卫,甚至有些作品带着强烈的视觉冲击和挑衅意味。展厅里人不多,气氛显得有些凝滞。
吸引林薇目光的,不是展品本身,而是展品前站着的那个人影。
贺言。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深灰色连帽卫衣,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下身是同样磨损的牛仔裤和一双沾着各色颜料的帆布鞋。他背对着入口的方向,站在一幅巨大的、用废旧金属和石膏拼接而成的抽象作品前,正和一个穿着精致套装、妆容明艳的年轻女人低声交谈着。
那女人林薇认识——秦思妍。南江市地产巨头秦家的千金,有名的艺术收藏新贵,同时也是……圈内出了名的对年轻英俊艺术家“兴趣浓厚”的赞助人。
秦思妍微微侧着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妩媚的笑容,身体有意无意地向贺言靠近。她保养得宜的纤纤玉指,正轻轻搭在贺言结实的小臂上,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着。贺言似乎想抽回手臂,但被秦思妍更紧地按住。他侧脸的线条绷得很紧,眉头微蹙,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琥珀色的眼眸里清晰地写着不耐和隐忍的抗拒。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甩开那只手的冲动,身体因为紧绷而显得有些僵硬。
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幕墙斜射进来,恰好落在两人身上。秦思妍手腕上钻石手链的光芒刺眼地一闪,与她脸上志在必得的笑容交相辉映。而贺言,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低气压里,像一头被金丝笼困住的、烦躁不安的猛兽。
林薇的脚步停在展厅入口的阴影里,像被无形的钉子钉住。她脸上那完美的、公式化的微笑面具,在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猝然攥紧,然后又被投入滚烫的岩浆里。
一股极其陌生的情绪,毫无征兆地、尖锐地刺穿了她引以为傲的理智壁垒。
酸涩。尖锐的酸涩,带着灼人的热度,瞬间从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看着秦思妍那只涂着蔻丹、在贺言手臂上流连的手,看着贺言那隐忍却并未彻底挣脱的姿态,看着两人在阳光下那刺眼又暧昧的距离……昨夜那个蜷缩在她门口、脆弱又执拗的身影,和眼前这个被豪门千金“青睐”、隐忍抗拒却似乎无法摆脱的年轻艺术家,在脑海中疯狂撕扯、重叠。
原来……他缺的,从来都不是钱。
林薇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猛地转过身,披肩的流苏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
“林总?”陪同的院长见她突然转身,有些错愕。
“抱歉,”林薇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比平时更冷了几分,“突然想起还有个重要的国际会议。周助理,替我向校长致歉。”她没有再看那个角落一眼,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声响,像在逃离某种令她窒息的瘟疫。
她挺直着背脊,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穿过那些投射过来的或惊讶或探寻的目光。身后展厅里,阳光依旧明媚,那幅巨大的金属石膏作品反射着冷硬的光。贺言似乎有所感应,猛地转过头,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只捕捉到一抹香槟色的裙角在展厅入口处一闪而逝,消失在人潮深处。
他琥珀色的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地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臂。
秦思妍被他突然的动作带得一个趔趄,精心修饰的眉毛竖起,声音带着不满:“贺言!”
贺言却置若罔闻,他拨开挡在身前的人,疾步追向入口。然而,汹涌的人流瞬间吞没了那个清冷矜贵的身影,如同水滴汇入大海,再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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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误会**
**8000**
顶层公寓的露台花园,夜色如墨,晚风带着初冬的寒意。
林薇赤脚踩在冰冷的防腐木地板上,身上只裹着一件单薄的羊绒披肩,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着她线条冷硬的侧脸。露台下,是南江市永不熄灭的繁华灯火,车流如织,霓虹闪烁,构成一片冰冷而遥远的星海。
周岩下午送来的那份关于秦家与林家潜在合作项目的评估报告,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客厅的茶几上,像一块沉重的铅石压在她心头。报告里关于秦家独女秦思妍的篇幅,那些“对艺术投资热情高涨”、“与多位青年才俊艺术家关系良好”的委婉措辞,此刻都像淬了毒的针,反复刺穿着她的神经。
那个阳光刺眼的展厅角落,秦思妍搭在贺言手臂上的手,贺言隐忍却未曾彻底拒绝的侧影……一幕幕在眼前回放,清晰得令人窒息。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自嘲的冷笑逸出林薇的唇瓣。烟雾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到底在做什么?为一个只见过两次面、身份天差地别的年轻男孩,像个被嫉妒冲昏头脑的怨妇一样,独自在冷风里抽烟?这简直荒谬得可笑!她是林薇,林氏集团的掌舵人,她的世界是数百亿的资本运作、是环环相扣的战略布局、是家族的责任与荣光。贺言?一个才华横溢却身无分文的美院生,他的人生轨迹注定与她的世界平行,甚至……他需要秦思妍那样的赞助,需要那样的“关系”来铺平道路。昨夜天台门口的脆弱和执拗,或许只是他年轻生命里一个偶然的、不值一提的插曲。而她,却可笑地当了真。
指尖的烟燃到了尽头,灼热的痛感传来。林薇面无表情地将烟蒂摁灭在一旁精致的烟灰缸里,发出轻微的“嗤”声。
就在这时,公寓内部的门禁系统发出低沉的提示音。
林薇蹙眉。这个时间?周岩有事会提前联系。她转身走回灯火通明的客厅,巨大的落地窗清晰地映出她略显疲惫的身影。
可视门禁屏幕上,赫然映出一张熟悉又让她此刻无比心烦意乱的脸。
贺言。
他依旧穿着那件深灰色连帽卫衣,站在她公寓专属电梯外的楼道里,背景是冰冷光滑的金属墙壁。他似乎跑过,额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缕不听话地搭在光洁的额头上。琥珀色的眼眸透过屏幕直直地望过来,像燃烧着两簇幽暗的火苗,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焦灼和执拗。他微微喘着气,一只手抬起,似乎想按门铃,却又在半空停住。
他怎么会来?他怎么敢来?
林薇盯着屏幕,心口那股尚未平息的酸涩和烦躁瞬间被点燃,混合着一种被冒犯领地的冰冷怒意。她没动,没有开门,也没有说话,只是隔着屏幕,冷冷地回视着他,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刀锋。
屏幕内外,两人无声地对峙着。楼道里的感应灯光线惨白,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显得孤绝又带着某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时间仿佛凝固。几秒钟后,贺言似乎等不及了。他猛地向前一步,更靠近了门禁摄像头,那张年轻俊美的脸庞在屏幕上放大,清晰得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下颌绷紧的线条。
“开门。”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沙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完全不同于之前的隐忍或坦荡,更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准备破门而入的凶兽。
林薇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命令她?他以为他是谁?
一股更盛的怒火直冲头顶。她抬手,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屏幕下方的通话键,声音透过冰冷的电子设备传出去,比窗外的夜风更凛冽:
“滚。”
没有多余的字眼,只有一个字,斩钉截铁,带着她惯有的、碾碎一切的威压。
屏幕那端,贺言的身影明显僵住了。他琥珀色的眼眸死死盯着摄像头,仿佛要穿透这冰冷的机器,直接锁住屏幕后的她。那眼神里的焦灼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和更深的怒意取代,像被最信任的人猝不及防捅了一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林薇已经切断了通话。
屏幕瞬间暗了下去,只剩下她自己在落地窗上冰冷的倒影。
林薇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那个“滚”字出口的瞬间,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深更冷的空洞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慌乱。
她以为这就结束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学生,被如此直白地驱逐,难道还有脸留下?
她转身,想给自己倒杯烈酒,彻底浇灭这荒唐的情绪。
然而——
“砰!”
一声沉闷又巨大的撞击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公寓厚重的入户大门上!整个门框似乎都随之震动了一下!
林薇的心脏猛地一跳,霍然转身。
紧接着——
“砰!砰!砰!”
撞击声一下比一下沉重,一下比一下狂暴!带着一种毁灭性的、不顾一切的疯狂力量,如同困兽在绝望地撞击牢笼!那不是按门铃,也不是拍门,是直接用身体、用拳头、用脚,在凶狠地、暴戾地砸门!
沉重的实木大门在这样疯狂的撞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门框周围的墙灰簌簌落下。
“林薇!开门!”贺言的声音穿透厚重的门板传来,不再是命令,而是嘶吼,像受伤野兽濒死的咆哮,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和一种林薇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的、毁灭性的戾气,“你他妈给我把门打开!听见没有!”
林薇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苍白。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撞上冰冷的吧台边缘。那双总是沉静锐利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惊悸。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贺言,或者说,从未想过那个在天台门口脆弱、在沙发上隐忍的年轻男孩,身体里竟然潜藏着如此暴烈、如此恐怖的力量和情绪。那砸门的巨响,每一下都像是砸在她的神经上,让她心惊肉跳。
他想干什么?他疯了吗?
“砰——!”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入户门上方固定的一盏感应射灯被震得猛烈摇晃,灯光乱颤,光影在墙壁上疯狂舞动,如同末日降临的前兆。
林薇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她看着那扇在狂暴撞击下不断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的厚重木门,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猛地扑向沙发,手忙脚乱地从提包里翻出手机,指尖颤抖地解锁,飞快地按下物业安保的紧急呼叫号码。
电话几乎瞬间被接通。
“这里是顶层一号!有人暴力袭击我的大门!立刻!马上派人上来!立刻!”林薇的声音失去了所有的冷静,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利和颤抖。
“收到!林总!安保马上到!”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回应。
林薇挂了电话,紧紧攥着手机,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背靠着冰冷的吧台,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眼睛死死盯着那扇不断发出恐怖巨响、仿佛随时会被攻破的大门。门外,贺言那野兽般的嘶吼和狂暴的撞击声,如同地狱传来的丧钟,将她精心构筑的、坚不可摧的世界,砸得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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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大结局**
**10000**
安保的效率极高。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和严厉的呼喝,很快在门外响起。沉重的撞击声和嘶吼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短暂的、混乱的肢体冲突声和模糊的呵斥。
“老实点!”
“别动!”
“带走!”
几秒钟后,门外彻底安静下来。死寂一片,只剩下林薇自己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她依旧背靠着冰冷的吧台,身体僵硬,指尖死死抠着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指节泛白。
物业经理紧张的声音通过对讲系统传来:“林总!林总您还好吗?人已经被控制住了,我们马上清理现场,您……”
“我没事。”林薇打断他,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却强撑着最后的冷静,“把人带下去,看管好。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顶层。通知安保部负责人,十分钟后我要看到昨晚和刚才的全部监控记录。”
“是!是!林总!”经理连声应下。
通话切断。偌大的顶层公寓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厚重的实木大门上,清晰地留下几处凹陷和撞击的痕迹,门框边缘的墙皮剥落,一片狼藉,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暴力。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硝烟和暴戾的气息。
林薇缓缓滑坐到冰凉的地板上,昂贵的丝绒裙摆铺开。她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至少不全是。是一种更深的东西,一种精心维持的世界被野蛮力量瞬间撕裂的崩塌感,一种对自己失控情绪的陌生和恐惧,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尖锐的刺痛。
他为什么要这样?就因为自己让他“滚”?就因为在展厅看到了他和秦思妍……所以恼羞成怒?那个眼神干净执拗的贺言,和刚才门外如同疯兽般嘶吼撞击的贺言,哪一个才是真的?或者,他本就是如此,只是她从未真正看清?
混乱的思绪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周岩带着安保部的负责人匆匆赶到时,看到的就是林薇蜷缩在吧台边冰冷地板上的身影。她抬起头,脸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但眼神已经重新凝聚起那种惯有的、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监控。”她站起身,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
安保负责人立刻递上平板电脑,调出两段视频。
第一段,是昨夜贺言离开时的电梯监控。画面里,他穿着那件洗好的白T恤,背影挺拔,步伐沉稳,看不出丝毫异常。只是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他似乎极其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倏然回头,目光精准地、带着某种穿透力地,望向了隐藏摄像头的方向。琥珀色的眼眸在冷光下锐利如鹰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有探究,有深意,甚至有一丝极淡的……了然?
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
第二段,是刚才楼道里的监控。画面清晰地记录了贺言从电梯冲出来,到疯狂砸门的全过程。他脸上那种混合着滔天怒火、焦灼、以及一种被巨大冤屈和背叛感点燃的疯狂戾气,让隔着屏幕的林薇都感到一阵寒意。他砸门时的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嘶吼着“开门”、“林薇”的名字……那绝不是简单的愤怒,更像是一种……绝望的控诉?
“林总,还有这个,”安保负责人又调出一张截图,是贺言被控制住、强行带离时,挣扎着从口袋里掉出来的一张纸片,被安保捡到,“他似乎……是想把这个给您?”
截图有些模糊,但能看出那是一张被揉皱又展开的……支票复印件?金额栏的数字被特意圈了出来,旁边还有一行用红笔潦草写下的字,字迹力透纸背,充满了愤怒和讥诮:
「秦思妍的赞助?林总,原来我在你眼里,就值这个价?!」
支票?秦思妍?赞助?
林薇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撞在吧台上,发出一声闷响。所有的碎片在脑海中瞬间拼凑!
那份秦家的评估报告……周岩提起过秦思妍赞助青年艺术家……展厅里她看到秦思妍搭着贺言的手臂……贺言隐忍却未挣脱的姿态……
原来,他以为那张支票,是自己代表秦家(或者被误认为与秦家有关)给他的“赞助费”?是那种……肮脏的、带着侮辱性质的“包养费”?
所以他才会如此暴怒!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地冲上来,像个被彻底激怒、被最信任的人狠狠捅了一刀的野兽!
他以为……她把他当成了可以用钱随意买卖的玩物?当成了秦思妍之流可以狎玩的“小狼狗”?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尖锐的、被误解的痛楚瞬间攫住了林薇的心脏,比刚才的惊吓更甚。她感到一阵眩晕,扶着吧台才勉强站稳。
“林总?”周岩担忧地上前一步。
林薇抬手制止了他。她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镜片后的眼眸翻涌着前所未有的风暴,有震惊,有痛楚,有愤怒,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铺天盖地的急切。
“他在哪?”她的声音紧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
“在……在地下二层的安保值班室,暂时看管着。”安保负责人连忙回答。
“带我去。”林薇毫不犹豫,甚至等不及电梯,转身就冲向消防通道的楼梯间。高跟鞋踩在冰冷的金属楼梯上,发出急促而凌乱的脆响,在空旷的楼梯井里回荡,如同她此刻完全失控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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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保值班室里光线惨白,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橡胶辊的味道。
贺言被反剪着双手,用约束带捆在一张沉重的铁质椅子上。两个身材魁梧的安保一左一右按着他的肩膀。他低着头,湿漉漉的黑发狼狈地垂下来,遮住了眉眼。深灰色卫衣的领口在挣扎中被扯得歪斜,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锁骨,上面还有一道新鲜的、被警棍边缘刮出的红痕。嘴角也破了,渗着一点血丝,凝固在苍白的皮肤上,刺目惊心。
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可怕的沉寂里。像一座刚刚经历猛烈喷发、只剩下死寂灰烬的火山。只有胸膛剧烈的起伏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着那被强行压抑下去的、翻江倒海般的暴烈情绪。
门被猛地推开。
林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身寒气。
按住贺言的两个安保立刻松开手,恭敬地退开:“林总!”
贺言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抬头。他只是更紧地、死死地攥紧了被捆在背后的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林薇的目光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扫过他嘴角的血痕和锁骨上的红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她呼吸一窒。她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都出去。关上门。”
安保们迅速退出,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内外。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凝固得如同实质。
林薇一步步走到贺言面前。高跟鞋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停在他一步之遥的地方,能清晰地看到他低垂的眼睫在剧烈地颤动,看到他紧抿的唇线绷得毫无血色,看到他脖颈上因为极度隐忍而凸起的青筋。
那是一种无声的、却比刚才砸门嘶吼更让人心碎的控诉。
“贺言。”林薇开口,声音艰涩沙哑,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陌生的、小心翼翼的颤抖。
椅子上的男人猛地抬起头!
琥珀色的眼眸如同点燃的熔岩,直直地刺向她!那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怒火、被深深刺伤的屈辱、一种近乎毁灭的绝望,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深埋在最底层的、被彻底背叛后的脆弱和痛楚。
那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狠狠扎进林薇的心脏。
“那张支票……”林薇艰难地开口,试图解释。
“呵!”贺言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打断了她。他嘴角的伤口因为这动作又裂开了一点,渗出血珠。他死死地盯着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寒意和嘲讽:“林总大驾光临,是来亲自验收你花钱买的‘货’?还是觉得刚才的‘表演’不够精彩,想再来看看我怎么发疯?”
“不是!”林薇的心像是被他的话狠狠捅穿,痛得她几乎站立不稳。她猛地跨前一步,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他平齐,急切地想要抓住他冰冷的、被捆住的手腕,“你听我解释!那张支票是……”
“别碰我!”贺言如同被毒蛇咬到,身体猛地向后一挣,铁质椅子腿在水泥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锐响。他避开她的手,眼神里的厌恶和排斥如同看着最肮脏的东西,“解释?林总需要向我这种‘玩物’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和秦家联手?解释你怎么用钱打发我,就像打发一条挡路的野狗?!”
“我没有!”林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从未有过的失控和尖锐的痛楚,“那张支票是我的个人账户!和秦家没有半分钱关系!我只是……只是……”她哽住了。只是什么?只是觉得他需要钱?只是想用钱划清界限?这种解释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和……高高在上。
“只是什么?”贺言的眼神冰冷刺骨,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只是觉得我这种穷学生,给你林总惹了麻烦,该拿钱堵住嘴?还是觉得我爬了你的天台,看了你的地方,该付点‘观赏费’?”他死死盯着她,琥珀色的眼底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声音却低哑下去,带着一种心灰意冷的绝望:“林薇……在你眼里,我贺言,就他妈这么贱吗?”
“不是的!”林薇的心彻底乱了,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她看着他那双被怒火和绝望烧红的眼睛,看着他嘴角刺目的血迹,看着他锁骨上那道新鲜的红痕……所有的理智、矜持、算计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不顾他的挣扎和抗拒,用力抓住他冰凉的手腕,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进他的皮肤里,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对不起!贺言,对不起!是我……是我混蛋!是我没搞清楚!是我……是我看到你和秦思妍在一起,我……”
“我和秦思妍?”贺言猛地打断她,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和难以置信的荒谬,“你是因为那个疯女人?!”
“我看到她拉着你的手!就在美院展厅!”林薇脱口而出,积压在心底的酸涩和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眼圈不受控制地泛红,“我以为……我以为你接受了她的‘赞助’!我以为你们……”后面的话,她哽在喉咙里,再也说不下去,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和眼底氤氲的水光。
贺言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死死地看着林薇,看着她泛红的眼圈,看着她眼底那从未有过的慌乱、委屈和……嫉妒?熊熊燃烧的怒火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了大半,只剩下滋滋作响的白烟和一片茫然无措的空白。
“她拉着我的手?”贺言的声音带着一种荒诞的滞涩,“就因为这个?你就以为我和她……然后给我开支票?然后……让我‘滚’?”
林薇咬着唇,点了点头,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无声地滑落脸颊。一滴温热的泪水,恰好滴落在贺言被她紧握的手腕上,烫得他猛地一颤。
狭小的值班室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刚才还剑拔弩张、充满毁灭气息的空气,此刻却诡异地弥漫开一种令人窒息的、酸涩又滚烫的沉默。
贺言看着林薇脸上滑落的泪水,看着她卸下所有冰冷盔甲后流露出的脆弱和委屈,看着她紧紧抓着自己手腕的、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的手指……心口那片被怒火烧灼得焦黑的荒地,似乎被这滴滚烫的泪水,猝不及防地浸润开一丝裂缝。
他眼底翻涌的暴戾和绝望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巨大的震动,和一种缓慢滋生的、让他心脏都为之麻痹的……钝痛。
原来……是这样。
那张该死的支票,那个冰冷的“滚”字,她骤然转变的态度……根源竟然是……她以为他接受了秦思妍?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所有的愤怒和屈辱,露出底下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更深的东西。
他看着她无声流泪的样子,那颗在暴怒和绝望中变得冰冷坚硬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揉了一把,又酸又胀,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我没有。”贺言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种沉重的、急于剖白的干涩,“秦思妍……她纠缠我很久了。那天在展厅,她想强行拉我去参加她的私人晚宴,我不肯,想甩开她……就被你看到了。”他顿了顿,琥珀色的眼眸紧紧锁住林薇的泪眼,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灼人的热度:“林薇,我贺言再穷,再需要机会,也他妈不会卖自己!更不会……更不会去碰秦思妍那种人!”
他猛地吸了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直视着她被泪水浸湿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执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我爬你的天台,是因为那里离我的材料最近!我摔在你门口……是我倒霉!但能遇到你……”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薄红,声音却异常坚定,“……是我这辈子撞过最大的大运!”
林薇的哭声骤然停住。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看着他耳根那抹动人的薄红,听着他那近乎告白般直白又滚烫的话语……心口那片冰冷的荒原,仿佛瞬间被投入了炽热的熔岩,轰然炸开!滚烫的洪流席卷四肢百骸,烧得她浑身发颤。
所有的委屈、猜疑、愤怒、恐惧……在这一刻被这汹涌而来的、纯粹而滚烫的情感冲刷得干干净净。
“钥匙……”贺言看着她呆住的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里闪过一丝懊恼和更深切的焦灼,他挣扎了一下被捆住的手,声音急切,“天台钥匙!你那天说……你说过天台钥匙……只给我一个人!是不是骗我的?”
林薇彻底愣住了。天台钥匙?她什么时候说过……记忆如同倒带的胶片,瞬间闪回那个混乱的雨夜。她把他拖进门,他痛得蜷缩,她去找医药箱……他似乎迷迷糊糊地问了句“天台钥匙……”,她当时心烦意乱,只想快点处理完麻烦,随口敷衍了一句“好了好了,钥匙只给你行了吧”……
原来……他记得?他一直记得这句她随口敷衍、自己都早已遗忘的话?
原来他刚才在门外嘶吼的“你骗人”,指的是这个?!
巨大的冲击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软甜蜜瞬间淹没了她。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却不再是委屈和痛苦,而是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一种让她浑身发软的悸动。
“没骗你……”林薇哽咽着,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前,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他冰冷的、被捆住的身体,滚烫的泪水蹭湿了他颈侧的皮肤,“贺言……天台钥匙,只给你一个人!永远只给你一个人!对不起……对不起……”她语无伦次,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道歉和承诺,用尽力气想要温暖他冰冷僵硬的身体。
贺言的身体在她扑上来的瞬间彻底僵住,随即如同冰封的大地骤然解冻,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和温热,感受到她滚烫的泪水落在他颈窝,感受到她双臂紧紧环抱他的力量,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绝望的依恋。
所有的愤怒、委屈、冰冷……在她扑进怀里的这一刻,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他低下头,滚烫的唇急切地、毫无章法地落在她的发顶,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悸动和无法言喻的狂喜:“……姐姐,别哭……别哭……是我混蛋……我不该砸门吓到你……我……”他的吻笨拙地向下,落在她湿润的眼角,吻去那些滚烫的咸涩液体,最后,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轻轻印上她柔软的唇瓣。
冰冷与滚烫相触。
铁质的椅子,冰冷的约束带,狭小简陋的值班室……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唇齿间交融的咸涩泪水,剧烈到失序的心跳,和彼此身体传递的、足以融化一切寒冰的灼热温度。
一个迟来的,带着血腥味、泪水、疯狂和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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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大结局**
**12000**
一个月后。南江市最高端的私人艺术会馆。
一场名为「L’s Aurora」的新锐雕塑展正在这里举行。没有铺天盖地的宣传,受邀前来的都是艺术圈内最顶尖的藏家、评论家和策展人。整个展厅的设计极简而富有力量感,灰白色的墙壁如同未经雕琢的画布,将中心展品衬托得更加震撼人心。
展厅的核心位置,聚拢了最多的人群。
那是一座近三米高的雕塑。主体是用高强度合金铸造、呈现出一种被巨力撕裂又顽强重塑的抽象人形,充满了原始的张力和生命的痛感。而在那人形剧烈搏动的“心脏”位置,却极其矛盾地、精致地镶嵌着一幅被精心拼贴复原的……支票碎片。每一块碎片都被特殊透明树脂包裹、打磨,如同最珍贵的琥珀,在聚光灯下折射出奇异而冰冷的光泽。支票上林薇的签名清晰可见,旁边用极其细小的金属颗粒焊接着一行字:「我的无价之宝」。
雕塑底座光滑的黑色金属铭牌上,刻着作品的名字和创作者签名:
《赎价》—— 贺言
人群低声议论着,惊叹于作品将冰冷金钱与灼热情感、毁灭与新生如此完美融合所爆发出的惊人力量。艺术评论家们眼中闪烁着发现瑰宝的兴奋光芒。
展厅入口处,一阵轻微的骚动。
林薇挽着贺言的手臂走了进来。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烟灰色西装套裙,长发挽成优雅的发髻,气场依旧强大,但眉宇间却多了一份被爱情滋养的、难以掩饰的柔和光晕。而她身边的贺言,一身合体的深色西装,将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他褪去了学生气的青涩和桀骜,眉宇间沉淀下一种沉稳自信的艺术家气质,琥珀色的眼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专注地落在身旁的女人身上,毫不掩饰其中的深情与骄傲。
他们一出现,便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闪光灯亮成一片。
“贺先生,恭喜!《赎价》太震撼了!能谈谈创作灵感吗?”有记者迫不及待地将话筒递到贺言面前。
贺言侧过头,与林薇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干净、坦荡,带着一种经历过风暴后的宁静力量:“灵感?”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林薇脸上,声音清晰而坚定地传遍整个展厅:“灵感来自于我的‘无价之宝’。是她,让我明白了,有些东西,无法用任何世俗的价值来衡量,只能……用生命去重塑,用心火去淬炼。”
林薇回望着他,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在璀璨的灯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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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顶层公寓。
露台花园早已焕然一新。曾经冰冷的防腐木地板被柔软的户外地毯覆盖,角落里种上了耐寒的绿植,暖黄色的串灯缠绕在栏杆上,像散落的星辰。一张宽大舒适的户外沙发旁,放着贺言的画架和一些未完成的雕塑小稿。
巨大的落地窗敞开着,夜风温柔地拂动纱帘。
林薇穿着舒适的丝质睡袍,赤脚蜷在沙发里,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贺言则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艺术画册,膝盖上摊开着几张设计草图。他身上穿着和林薇同款的深色睡袍,领口微敞,露出线条漂亮的锁骨。暖黄的灯光笼罩着两人,空气里流淌着宁静而甜蜜的暖意。
“这个空间感,我觉得可以再……”贺言指着草图上一处,刚想和林薇讨论,一抬头,却看到她靠在沙发背上,头微微歪着,呼吸均匀绵长,竟然睡着了。手中的牛奶杯微微倾斜,眼看就要滑落。
贺言眼疾手快地接住杯子,轻轻放到一边。他放下画册,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一场美梦。他俯下身,看着林薇沉静的睡颜。卸下了所有防备和盔甲,她的眉眼舒展,长睫在眼下投下温柔的阴影,唇瓣微微抿着,透着一股孩子气的柔软。
贺言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他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开她脸颊旁一缕调皮的发丝。然后,他微微倾身,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珍而重之地落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
“晚安,我的无价之宝。”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如同夜风中最动人的私语。
睡梦中的林薇,似乎感受到了这温柔的触碰,唇角无意识地、满足地微微向上弯起,像盛着一泓甜蜜的月光。
露台之外,是南江市永不落幕的璀璨星河。而这一方被暖光笼罩的天地,是他们共同筑起的,只属于彼此的无价城堡。风里,只有爱意无声流淌,静谧而永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