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凌晨三点，手机突然自己亮了。
不是闹钟，不是消息提示。
屏幕幽幽地泛着青绿色的光，像坟地里飘荡的磷火。
一个我从没下载过的APP图标，安静地躺在桌面正中央——黑底，惨白的毛笔字写着：幽冥直播助手。
图标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试用期7天。
我手指悬在图标上，指尖冰凉。
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去。
手机猛地一震，差点脱手。
屏幕彻底黑了。
死寂。
然后，一行血淋淋的大字，伴随着凄厉的背景音效，猛地弹出来：
【试用期倒计时：6天23小时59秒】
【新手任务：完成一次直播，售出任意符箓1张】
【失败惩罚：灵魂回收，永久服务于往生管理局（地府）基层岗位，无薪，无休。】
我盯着那行字，脑子嗡的一声。
灵魂回收？往生管理局？基层岗位？无薪无休？
这比996还狠啊！
手机又震了一下。
【新手礼包已发放：基础符箓绘制工具包（朱砂、黄纸、狼毫笔）、《符箓速成入门（鬼画符版）》电子书、阴气防护罩（试用装，仅限直播时生效）】
图标旁边多了个小包裹的图案。
我哆嗦着点开那个包裹图标。
“哗啦”一声轻响，桌子上凭空多了一沓粗糙的黄纸、一小碟暗红色的朱砂、一支看起来掉毛很厉害的毛笔。
还有一本薄薄的、封面画着抽象扭曲鬼脸的线装书，掉在地上。
书页自动翻开，第一页用极其潦草的字迹写着：“引气入笔，心随意动，画符如画鬼，一笔错，魂归位。”
我：“……”
这说明书跟闹着玩似的。
我，李符离，二十五岁，一个在失业浪潮里扑腾了三个月、即将交不起下季度房租的倒霉蛋。
唯一的特长是大学选修过书法课，写得一手还算能看的毛笔字。
现在，让我画符？
卖给鬼？
我捏起那支秃毛的狼毫笔，笔杆冰凉刺骨。
朱砂的味道很怪，带着一股铁锈和腐朽木头混合的气息。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
屏幕上，幽冥直播助手的界面极其简陋。
黑黢黢的底色，中间一个方框是预览画面——映着我那张因熬夜和惊吓而苍白浮肿的脸。
右边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按钮：【开始直播】。
下方是商品橱窗，空空如也。
我颤抖着手指，点下了那个按钮。
【直播已开启】
【当前观看：0】
【阴气防护罩已激活（微弱）】
一股凉飕飕的气息瞬间包裹住我，像被塞进了冰箱冷藏室。
屏幕左上角，那个血红的倒计时无声地跳动着：【6天23小时55分】。
压力山大。
我清了清嗓子，对着黑洞洞的镜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呃…各位…嗯…往生管理局的朋友们，大家…晚上好？”
声音在安静的出租屋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用户‘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进入直播间】
一行小小的、灰白色的提示飘过屏幕顶端。
有人来了！不，有鬼来了！
我精神一振，赶紧坐直。
“欢迎‘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新朋友点个关注不迷路哈！”
我努力模仿着以前看过的带货主播的腔调，虽然声音有点抖。
【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主播卖的啥？能让我老板也下来陪我加班吗？（发了个阴森森的骷髅表情）
我：“……”
这需求有点硬核。
我赶紧拿起那本《符箓速成入门》，哗啦啦翻到第一页。
“平安符，保平安，驱邪祟！”我念着书上的广告词，“行走阴阳必备佳品！今天新号开播，福利大放送！只要九十九！九十九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九十九？冥币还是人民币？（发了个抠鼻的表情）
我卡壳了。
对啊，收什么钱？怎么收？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系统提示：检测到交易意向，自动开通‘阴阳通兑’功能。本平台支持冥币（MB）与人民币（RMB）1：1实时兑换（平台收取10%手续费）。】
【检测到主播无商品上架，请立即绘制符箓！】
倒计时在无情地流逝。
我顾不上那么多了。
铺开黄纸，蘸饱了那暗红粘稠的朱砂。
屏住呼吸，努力回忆着那本鬼画符书上歪歪扭扭的图案，还有那句“引气入笔，心随意动”。
笔尖落在纸上。
那一瞬间，我握着笔杆的手猛地一沉！
仿佛有无数冰冷滑腻的东西顺着笔杆爬上来，争先恐后地钻进我的手臂，直冲脑门！
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塞进了一团冰冷的浆糊。
眼前发花，手腕不受控制地自己动了起来！
笔走龙蛇！不，是笔走鬼蛇！
朱砂在黄纸上疯狂地扭动、延伸，勾勒出我完全看不懂的、扭曲狂乱的线条。
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伴随着浓重的河底淤泥的腥味，瞬间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弥漫开来。
【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发了个震惊的表情）
我的手还在动，完全停不下来。
汗水浸透了我的后背，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架。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笔尖猛地一顿，最后狠狠一勾！
“啪嗒。”
一滴浓稠的朱砂滴落在符纸边缘，像凝固的血。
那股控制我的冰冷力量潮水般退去。
我浑身一软，瘫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感觉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再看桌上那张新鲜出炉的“平安符”。
黄纸中央，是一个由杂乱线条组成的、勉强能看出人形的扭曲图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性和…怨念？
【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主播…你画的这是…催命符？（发了个瑟瑟发抖的表情）
我：“……”
我也很绝望啊！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强撑着坐起来，把那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符箓凑到镜头前。
“咳咳…家人们！福利来了！纯手工绘制，蕴含无上法力的…呃…‘驱怨保平安符’！看这流畅的线条！看这浓郁的朱砂！绝对的孤品！仅此一张！”
“原价九九八！今天新号开播，不要九九八！不要三九八！只要九十九块九！九十九块九！您就能把这份来自阳间的‘温暖’带回家！驱散心中怨气，拥抱美好…呃…往生？”
我绞尽脑汁地胡诌。
【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主播，你这符…它保真吗？（发了个怀疑的眼神）
“保真！绝对保真！假一赔十！”我拍着胸脯保证，虽然心里虚得不行，“亲，您看您这ID，一看就是为工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模范员工！这符最适合您了！挂在工位…哦不，挂在您的水域领地，保证您工作顺心，怨气全消，老板见了您都绕道走！”
我豁出去了，把当年做销售的话术都用上了。
【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沉默了。
屏幕上只有那个血红的倒计时在跳动：【6天23小时40分】。
每一秒都像踩在我的心尖上。
终于，一行灰白色的字慢悠悠飘过：
【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行吧…看着挺唬人的。九十九块九是吧？买了！支持一下新人主播！（发了个打赏的小鬼火表情）
【叮！交易成功！】
【‘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购买了‘驱怨保平安符（孤品）’×1，支付99.9MB。】
【平台抽成9.99MB。】
【您已收入：89.91MB。】
【是否兑换为RMB？手续费10%，实得80.919元。】
“兑！立刻！马上！”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兑换成功！80.92元已存入您的尾号*银行卡。】
手机短信提示音几乎同时响起。
“【XX银行】您尾号XXXX账户8月XX日03:15收入人民币80.92元，余额……”
我看着那条短信，又看看桌子上那张鬼画符，再看看手机屏幕上那个【1】的观看人数和【任务完成】的绿色提示。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劫后余生的狂喜冲上头顶。
我…真的卖出去了一张符？
给一个水鬼？
还赚了八十多块钱？
虽然过程惊悚了点，但这钱…它来得也太快了吧！
【新手任务完成！奖励：阴气防护罩（初级）、‘慧眼识鬼’初级技能（被动）、‘符箓精通（平安符篇）’知识灌顶。】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信息流涌入脑海。
一些关于如何真正绘制“平安符”的要点，以及如何分辨周围微弱阴气波动的模糊感知，烙印在意识里。
同时，身上那层凉飕飕的防护感似乎凝实了一点点。
【试用期倒计时：6天23小时39分】
【新任务：完成一场有效直播（观看峰值≥100，成交额≥1000MB），限时24小时。失败惩罚：灵魂回收。】
我：“……”
笑容僵在脸上。
100个鬼观众？1000冥币？24小时？
我眼前一黑。
这破系统是赶着投胎吗？！不对，它就是要赶我去投胎啊！
熬到天亮，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揣着那支秃毛笔和半碟朱砂，直奔本市最大的丧葬用品一条街——冥通巷。
我需要真正的、靠谱的货源！
靠我自己“鬼画符”，别说一千冥币，估计连那个水鬼都得回来给我差评。
冥通巷一如既往的“热闹”。
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纸钱燃烧后的特殊气味，还有劣质染料和印刷品的味道。
店铺门口堆着金山银山、纸扎别墅、最新款的苹果手机模型，甚至还有纸糊的游艇和私人飞机。
我目标明确，直奔巷子最深处那家看起来最破旧、招牌都快掉光的老店——“老金香烛铺”。
店门口蹲着个干瘦的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汗衫，正眯着眼，慢悠悠地糊着一个纸人丫鬟。
“金爷！”我喊了一声。
老头眼皮都没抬：“丫头片子，又来买打折的纸钱？没了，中元节刚过，库存清完了。”
金爷是这条街的老行尊，据说懂点门道。
“不买纸钱。”我凑过去，压低声音，“金爷，您这儿…有真家伙吗？”
金爷糊纸人的手顿住了。
他撩起眼皮，浑浊的老眼上下打量我，像在看什么稀罕物件。
“真家伙？丫头，大清早的，说什么梦话？”
“不是梦话。”我掏出手机，调出那条八十多块的入账短信，递到他眼前，“您看，刚赚的，卖符。”
金爷瞄了一眼短信，又看看我，眼神变了变。
他慢吞吞地放下手里的浆糊刷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纸屑。
“进来说。”
店铺里光线昏暗，堆满了各种丧葬用品，空气里那股混合气味更浓了。
金爷走到最里面一个落满灰尘的柜台后面，弯腰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
“啪。”
包裹扔在柜台上，扬起一小片灰尘。
“自己看。先说好，概不赊账，现金交易。”
我小心翼翼地解开油纸。
里面是厚厚一沓黄符纸，纸质比我那系统送的细腻很多，透着淡淡的草木香气。
还有一块暗红色、质地均匀的朱砂块。
一支用油纸仔细包裹着的狼毫笔，笔杆温润，毫尖饱满有光泽。
“这是…？”我拿起那支笔，手感极好。
“老东西了。”金爷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有些模糊，“画‘正经符’的家伙什。朱砂是辰州的，纸是青檀皮加药草熏过的，笔…是我师父的师父传下来的，沾过点灵气。”
他吐了个烟圈：“丫头，我不知道你惹上什么了，但敢在地府那帮‘公务员’头上动土，卖符给他们…胆子不小。”
我心里咯噔一下。
金爷果然知道点什么！
“金爷，您…”
“甭问。”金爷摆摆手打断我，报了个价，“符纸一刀，朱砂二两，笔一支，打包价，这个数。”
他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
三百块。
我肉痛地吸了口气。刚赚的八十多还没捂热乎呢！
但看着那套明显比我系统送的破烂高级无数倍的工具，再想想那个要命的新任务…
“买了！”我一咬牙，扫码付钱。
抱着沉甸甸的油纸包走出冥通巷，阳光照在身上，我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回到出租屋，我立刻关紧门窗，拉上窗帘。
把金爷那儿买来的黄纸、朱砂、狼毫笔郑重地铺在桌上。
打开《符箓速成入门（鬼画符版）》，翻到“平安符”那一页。
又仔细回忆了一下系统“知识灌顶”给我的那些要点。
屏息凝神。
这一次，当我提起那支温润的狼毫笔，蘸上研磨好的、色泽纯正的朱砂时，感觉完全不同了。
笔尖似乎与我手指的神经连接在了一起。
没有阴冷力量的干扰，只有一种沉静的气流，随着我的呼吸，缓缓注入笔杆，流至笔尖。
心，前所未有地平静。
手腕悬停，笔走龙蛇。
不再是昨晚那种被操控的、狂乱扭曲的线条。
每一笔都沉稳、圆融，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
朱砂在细腻的黄纸上流畅地延伸，勾勒出一个结构严谨、蕴含古朴道韵的符文。
最后一笔落下，符纸表面似乎有微弱的金光一闪而逝。
成了！
一张真正的、蕴含微弱灵力的平安符！
我拿着这张符，爱不释手。
虽然不知道具体效果如何，但跟昨晚那张“催命符”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有了底气，我开始为晚上的直播做准备。
首先，是商品。
平安符是基础款，得多画点。
驱邪符？书上也有，看起来复杂点，试试。
安宅符？这个好像更高级…
我一口气画了十几张不同类型的符箓，累得手腕发酸，精神也有些萎靡。
看来画真符是体力活+技术活。
其次，是直播环境。
昨晚那个背景太寒碜了，就一面掉灰的白墙。
得搞点氛围！
我翻箱倒柜，找出一块以前学书法时用的、还算素雅的蓝色扎染布，挂墙上当背景。
又把我养的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搬过来，摆在桌子一角。
最后，是灯光。
出租屋的顶灯惨白惨白的，照得人像鬼。
我找出一个以前买的、带柔光罩的台灯，调成暖黄色，打在桌面上。
嗯，这样看起来…至少像个正经的直播间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引流！
光靠系统随机推流，24小时凑够100个鬼观众，太难了。
得主动出击！
我想起了那个ID——‘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
这位可是我的第一位客户，我的“榜一大哥”啊！
我拿起手机，点开幽冥直播助手的后台。
果然，在【粉丝列表】里找到了他。
尝试着给他发私信。
“亲~在吗？感谢您昨天的惠顾！小店今晚8点准时开播，有新品‘强力驱邪符’、‘升职加薪转运符’（划掉，改成‘往生顺遂心愿符’）上架哦！全场九折！老顾客更有神秘礼物相赠！期待您的再次光临！(づ￣ 3￣)づ”
我盯着那个颜文字，感觉有点羞耻。
但为了业绩，拼了！
忐忑地等了几分钟。
【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哦？又有新货了？行吧，晚上有空的话，去瞅瞅。（发了个抠鼻的表情）
有门！
我精神一振。
“感谢亲的支持！晚上不见不散哦！(๑•̀ㅂ•́)و✧”
搞定一个潜在回头客。
我又翻了翻后台，空空如也。
看来目前只有他一个粉丝。
引流还得靠自己。
我想起系统给的‘慧眼识鬼’被动技能。
站在窗边，集中精神，努力去感知。
世界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滤镜。
楼下小区花园里，几个晨练的老头老太太身上阳气挺足。
对面楼一户人家的阳台，似乎有很淡很淡的、带着悲伤气息的灰色影子一闪而过。
街上行人匆匆，偶尔能看到一两个人身上缠绕着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灰气，大概只是最近运气不好或者身体欠佳。
真正的“鬼气”，还没看到。
看来白天阳气重，鬼物稀少。
只能等晚上了。
我养精蓄锐，一直睡到傍晚。
草草吃了碗泡面，严阵以待。
晚上七点五十分。
提前十分钟开启直播。
打开暖光灯，调整好角度。
把精心绘制好的十几张符箓，分门别类地摆在铺着蓝色扎染布的桌面上。
深呼吸。
【直播已开启】
【当前观看：1】
【用户‘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进入直播间】
“欢迎我水哥！欢迎欢迎！”我热情洋溢，“水哥晚上好！吃了吗？”
【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刚抓了条倒霉鱼当宵夜。（发了个剔牙的表情）主播，你这背景…升级了？（发了个打量四周的表情）
“必须的！感谢水哥昨天的支持！小店鸟枪换炮了！今晚福利多多！”我赶紧进入状态，拿起一张画得最工整的“强力驱邪符”。
“家人们！今晚首推爆款——‘强力驱邪符’！”
“由本店首席符箓大师…也就是我本人，呕心沥血，七七四十九…呃，四十九分钟精心绘制！纯天然辰州朱砂，百年青檀符纸！驱邪避煞，效果杠杠的！”
“原价199！今晚开播特惠，只要129！129！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我卖力地吆喝着。
【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首席大师？就你？（发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
【用户‘坟头蹦迪爱好者’进入直播间】
【用户‘骨灰拌饭真香’进入直播间】
来了！新观众！
我精神一振。
“欢迎‘坟头蹦迪爱好者’！欢迎‘骨灰拌饭真香’！新来的家人点波关注！主播带你们见识真正的玄学好物！”
【坟头蹦迪爱好者】：主播卖啥的？能让我坟头信号满格吗？最近蹦迪老卡顿。（发了个郁闷的表情）
【骨灰拌饭真香】：同求！我拌饭直播，粉丝老说画面糊。（发了个流泪的表情）
我：“……”
这都什么奇葩需求？
“咳咳…两位家人，信号和画质问题，建议咨询一下往生管理局的网络部门？”我干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不过！我们店里的‘安宅符’了解一下？贴在您的…呃…居所，能稳固阴气磁场，减少干扰！说不定对信号有帮助！”
我拿起一张安宅符。
【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主播，你这安宅符…能防水吗？我窝在河底老渗水。（发了个期待的眼神）
我：“……能！必须能！本店符箓，防水防潮防上司！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我开始满嘴跑火车。
【当前观看：5】
又进来两个，ID分别是‘不想投胎的钉子户’和‘地府快递丢件王’。
直播间里渐渐有了点人气，虽然都是些奇奇怪怪的ID。
【不想投胎的钉子户】：主播，有能让我继续赖在阳间的符吗？地府新盖的安置房太挤了。（发了个可怜的表情）
【地府快递丢件王】：同求！我负责的片区老丢件，绩效都快扣光了！有没有转运符？（发了个大哭的表情）
我看着弹幕，脑子飞快转动。
“家人们！你们的痛点，主播都懂！”我拿起一张平安符，灵机一动，“看看这个！‘心想事成平安符’！贴床头…哦不，贴您栖身之处，心诚则灵！想要啥，就多想想！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我开始偷换概念。
【坟头蹦迪爱好者】：真的假的？多少钱？
“原价99！今晚新号福利，只要66！66块六毛六！六六大顺！”我报了个吉利的数字。
【骨灰拌饭真香】：66冥币？买了！试试看！（发了个下单的小图标）
【叮！交易成功！‘骨灰拌饭真香’购买了‘心想事成平安符’×1，支付66MB。】
开张了！
【地府快递丢件王】：给我也来一张！最近太背了！（发了个下单图标）
【叮！交易成功！……】
【不想投胎的钉子户】：66？不贵，也来一张凑个热闹。（下单）
【叮！……】
【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主播，我的防水安宅符呢？别光顾着卖平安符啊！（发了个敲桌子的表情）
“来了来了！水哥专属福利！”我赶紧拿起那张安宅符，“强力安宅符，防水防潮防领导查岗！原价299！给水哥特价，199！老顾客专享！”
【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199？行吧，谁让我是你第一个客户。（发了个勉为其难下单的表情）
【叮！……】
屏幕上交易提示不断刷过。
【当前观看：18】
【成交额：526MB】
我心跳加速。
有戏！距离1000MB的目标完成一半了！
但观看人数才18，离100峰值差得远。
得想办法拉新！
“感谢家人们支持！新进来的家人别犹豫！小店符箓，法力加持，效果看得见！现在下单，还赠送‘往生管理局内部八卦周刊’电子版一份！限量十份！先到先得！”
我开始加赠品。
【用户‘孟婆汤掺水了’进入直播间】
【用户‘奈何桥堵成狗’进入直播间】
【用户‘阎王是个加班狂’进入直播间】
观看人数开始缓慢上升，弹幕也多了起来。
【孟婆汤掺水了】：咦？卖符的？稀奇。有能让我汤恢复原味的符吗？最近老被投诉。（发了个苦恼的表情）
【奈何桥堵成狗】：同求！堵桥堵得我业绩都完不成了！有没有清路符？（发了个暴躁的表情）
【阎王是个加班狂】：（默默窥屏）
看到最后一个ID，我眼皮猛地一跳。
阎王？！
这位大佬怎么也来了？！
我强作镇定。
“欢迎孟婆大大！欢迎堵桥哥！欢迎…呃…加班大佬！”我差点咬到舌头，“孟婆大大，您的问题，小店有款‘滋味还原符’，或许能帮上忙！堵桥哥，试试‘畅通无阻符’？小店新研发，效果拔群！”
我现编名字，拿起两张看起来比较顺眼的符箓就开始忽悠。
【孟婆汤掺水了】：多少钱？
【奈何桥堵成狗】：有效果吗？没效果差评投诉你！
“童叟无欺！孟婆大大，给您内部价，299！堵桥哥，您的情况比较紧急，349！今天下单，额外赠送‘孟婆汤口味偏好调查报告（内部绝密）’一份！助您精准把握客户口味！”
我开始放大招。
【孟婆汤掺水了】：调查报告？（发了个感兴趣的表情）行，买了！
【叮！交易成功！……】
【奈何桥堵成狗】：349？贵了点…但要是真能疏通…（发了个咬牙下单的表情）
【叮！……】
【当前观看：63】
【成交额：1174MB！】
成了！
任务完成了！
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新手任务完成！奖励：阴气防护罩（中级）、‘初级鬼语精通’、直播时长豁免卡×1（24小时）。】
一股更强大的凉意包裹住身体，脑海里多了一些关于阴间俚语和沟通方式的模糊知识。
还有一张金光闪闪的卡片图标出现在物品栏。
【试用期倒计时：5天23小时55分】
【新任务：成为本平台‘新锐主播’（粉丝数≥1000，单场直播成交额≥10000MB），限时72小时。失败惩罚：灵魂回收。】
我：“……”
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猛地提了起来！
1000粉丝？一万冥币成交额？72小时？
这破系统是想玩死我啊！
【阎王是个加班狂】：主播。（突然发了一条弹幕，字体是暗金色的，格外醒目）
整个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安静了。
连一直刷屏的水鬼都消停了。
我头皮发麻，赶紧挤出最灿烂的笑容：“大佬晚上好！您有什么需要？”
【阎王是个加班狂】：你卖的符，对‘工作压力过大导致的持续性精神焦虑及魂体不稳’，有效果吗？（发了个揉着额头的疲惫表情）
我：“……”
阎王爷…也有工作压力？还魂体不稳？
信息量太大，我CPU有点干烧了。
“有！必须有！”我斩钉截铁，大脑疯狂运转，“小店最新研发的‘静心安神固魂符’，专为日理万机、操劳过度的领导量身定制！采用九幽寒玉粉（其实就是普通朱砂加了一点薄荷脑粉末）调和朱砂，配合千年养魂木（路边捡的桃木枝）碎屑入符！清心明目，稳固魂体，缓解焦虑，效果立竿见影！”
我拿起一张刚画好的、线条特别复杂的安神符，吹得天花乱坠。
【阎王是个加班狂】：哦？立竿见影？（似乎有点兴趣）
“绝对的！您想啊，魂体稳了，精神好了，处理起公务来是不是事半功倍？效率提高了，是不是就能早点下班…呃…休息？”我小心翼翼地措辞。
【阎王是个加班狂】：嗯…有点道理。（发了个沉思的表情）价格？
我心脏狂跳，手心全是汗。
给阎王报价…报多少合适？
报低了，显得没档次。
报高了…怕他老人家觉得我宰客，直接把我魂勾了。
我瞥了一眼物品栏里那张金光闪闪的【直播时长豁免卡】。
一咬牙，一跺脚。
“大佬您开口了，必须是最优惠的内部友情价！原价9999！给您抹个零头，再加个开业大酬宾…8888！图个吉利！您看怎么样？”
我报完价，屏住呼吸，感觉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整个直播间死寂。
所有的鬼观众似乎都在屏息凝神，等待大佬的反应。
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阎王是个加班狂】：8888MB？（暗金字体）
“是…是的…”我声音有点抖。
【阎王是个加班狂】：行。买了。效果不好，找你。（发了个下单图标，那图标都带着暗金边框，尊贵无比）
【叮！超级VIP客户‘阎王是个加班狂’购买了‘静心安神固魂符（至尊版）’×1，支付8888MB。】
【平台提示：检测到大额交易，平台抽成豁免（仅此一次）。】
【您已收入：8888MB！】
【是否兑换为RMB？手续费10%，实得7999.2元。】
“兑！立刻！马上！”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都劈叉了。
【兑换成功！7999.20元已存入您的尾号银行卡。】
手机短信提示音疯狂响起。
我看着那一长串数字，又看看屏幕上那个暗金色的ID。
腿一软，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阎王爷…
真的买了我的符…
还花了8888冥币！
换算成人民币…将近八千块！
一天！不到一天！我赚了八千多！
巨大的冲击让我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银行卡余额的数字在疯狂跳动。
【当前观看峰值：107】
【粉丝数：89】
【恭喜主播达成‘新锐主播’成就！任务完成！】
【奖励：阴气防护罩（高级）、‘符箓精通（常用篇）’、‘初级鬼域感知’、直播间美化特效（30天体验卡）。】
更强大的防护感笼罩全身，大量关于各种实用符箓的绘制方法涌入脑海，同时，对周围阴气环境的感知变得清晰了许多。
直播间的界面也自动添加了一些飘动的、不太吓人的幽绿色光点特效。
【试用期倒计时：5天23小时50分】
【新任务：成为本平台‘人气主播’（粉丝数≥10000，单场直播成交额≥100000MB，收到‘阎君青睐’徽章一枚），限时168小时（7天）。失败惩罚：灵魂回收。】
我看着新任务，反而平静了。
一万粉丝，十万冥币，还有那个听起来就很高大上的‘阎君青睐’徽章…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反正有阎王这个大客户珠玉在前，我怕啥？
“感谢阎王大佬的信任和支持！”我对着镜头，笑容真诚了许多，“小店一定竭诚为您服务！符箓马上安排‘特快专递’！保证第一时间送到您手上！”
“也感谢所有家人的支持！今晚直播到此结束！明晚八点，不见不散！更多新品，更多福利等着大家！”
我果断下播。
再播下去，我怕心脏受不了。
关掉直播，看着后台粉丝数89，成交额一万多冥币，银行卡余额八千多人民币。
我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傻笑。
地府带货…
好像…真的能搞？
接下来的几天，我彻底化身“阴间李佳琦”。
白天，疯狂练习画符。
金爷那套工具果然好用，加上系统灌输的知识，我画符的速度和质量都提升飞快。
平安符、驱邪符、安宅符是基础款，走量。
又开发了“防上司PUA符”、“防同事甩锅符”、“防绩效克扣符”…精准打击地府基层公务员痛点。
还根据客户反馈，定制了“信号增强符”、“画质清晰符”、“防汤掺水符”…满足鬼民日益增长的个性化需求。
晚上八点，准时开播。
有了“初级鬼语精通”，我跟鬼观众们插科打诨毫无障碍。
“家人们！把‘想要’打在公屏上！”
“三！二！一！上链接！”
“手快有，手慢无！最后十张‘升职加薪符’，拼手速的时候到了！”
“感谢我水哥送的‘幽冥火箭’！水哥大气！水哥永远是我亲哥！”
【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主播，上次买的安宅符真不错，河底老窝干燥多了！再给我来两张！（发了个打赏的鬼火）
【孟婆汤掺水了】：滋味还原符效果可以！投诉少了！再订一批！（下单）
【奈何桥堵成狗】：畅通符有点用，但最近更堵了！主播，有没有加强版？（发了个期待的眼神）
直播间越来越热闹。
鬼观众们呼朋引伴，弹幕刷得飞起。
粉丝数蹭蹭往上涨。
成交额也节节攀升。
五百、一千、三千…
但距离十万冥币的目标，还差一大截。
那个“阎君青睐”徽章，更是毫无头绪。
阎王爷自那天买完符后，就再也没露过面。
倒计时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试用期倒计时：3天12小时】
这天下午，我正埋头画一批“防996过劳符”。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不是直播助手，是我日常用的那个。
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张招娣。
我大学室友兼闺蜜，一个坚信科学、鄙视一切封建迷信的暴躁女程序猿。
“喂？招娣？”我接起电话。
“李符离！你丫最近搞什么飞机？！”电话那头传来张招娣机关枪一样的咆哮，“银行流水怎么回事？！隔三差五就大几千入账？还都是凌晨？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去干什么违法乱纪的勾当了？卖肾了？还是…下海了？！”
我：“……”
“没有！绝对没有！我卖艺不卖身！”我赶紧澄清，“我…我搞直播带货呢！”
“带货？带什么货能半夜赚这么多？情趣用品？”张招娣狐疑。
“不是！是…是…”我脑子飞快转动，“是…玄学周边！手绘平安符什么的！现在年轻人就信这个！”
“平安符？”张招娣声音拔高八度，“李符离！你大学马列是体育老师教的吗？搞封建迷信骗钱？你胆子肥了啊！赶紧给我收手！不然我举报你！”
“别别别！招娣你听我解释！”我急了，“我这是正规…呃…手工艺品！有正规支付记录的！绝对不是骗钱！你看我银行卡，钱都是正经进来的！”
“正规个屁！半夜交易，神神秘秘，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张招娣不依不饶，“地址发我！我现在就过去！我倒要看看你搞什么名堂！”
“别…”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我拿着手机，一脸绝望。
完了。
以张招娣那说一不二的暴脾气，绝对说到做到。
她要是真冲过来，看到我对着空气直播卖符…
会不会直接把我扭送精神病院？
更可怕的是，她身上阳气那么重，万一冲撞了我直播间的鬼观众…
会不会引发灵异事故？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行！得阻止她！
我立刻回拨电话。
关机了。
完了完了，她肯定已经在路上了。
我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擦黑。
距离晚上直播，只有不到两个小时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画符！
画一张能暂时屏蔽或干扰她感知的符！
我扑到桌前，抓起狼毫笔，铺开黄纸。
集中全部精神，调动这些天积攒的、微弱的那点“法力”。
笔尖饱蘸朱砂。
脑海里拼命想着：看不见我！听不见我！觉得这里一切正常！
笔走龙蛇！
一张结构复杂、透着强烈“此地无银三百两”气息的符箓在黄纸上成型。
最后一笔落下，符纸闪过一道微弱的白光。
成了吗？
我心里没底。
刚把符贴在大门内侧。
“砰砰砰！”粗暴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李符离！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张招娣的大嗓门穿透门板。
我深吸一口气，拉开门。
门外站着风风火火的张招娣，短发，T恤牛仔裤，背着一个硕大的电脑包，一脸“捉奸”的正义表情。
她目光如电，扫过我的脸，又扫向我身后。
“你…”
她的目光掠过我贴在门后那张符的位置，眉头似乎皱了一下，眼神有瞬间的迷茫。
“你…屋里什么味儿？一股子庙里的香火气？”她吸了吸鼻子，语气带着嫌弃，但那股兴师问罪的气势莫名弱了几分。
“呃…最近…熏香，安神的。”我含糊道，侧身让她进来。
张招娣走进我的小出租屋，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四处扫射。
桌子上的黄纸、朱砂、毛笔…她看到了。
“就这？”她走过去，捏起一张我刚画好的平安符，嗤之以鼻，“就这破纸，卖几十上百？李符离，你良心不会痛吗？”
“这是手工艺品！艺术！懂不懂？”我强行辩解。
“艺术个鬼！”张招娣把符纸一扔，“我看你就是想钱想疯了！赶紧跟我去自首！”
她伸手就要来拽我。
就在这时——
“嗡…”
我放在桌上的备用手机（专门用来收银行短信的）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
“【XX银行】您尾号XXXX账户8月XX日19:01收入人民币13140.00元，余额……”
张招娣眼尖，一眼就瞥见了那条短信。
她拽我的动作瞬间僵住。
眼睛死死盯着那个“13140.00”的数字。
“一…一万三？！”她猛地转头看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就…就卖这破纸？！”
我：“……”
完了，解释不清了。
“你…你到底卖了多少？！”张招娣的声音有点发颤，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行走的印钞机，又像在看一个即将锒铛入狱的诈骗犯。
“也没多少…”我干巴巴地说，“薄利多销…”
“放屁！这还薄利？！”张招娣激动地挥舞着那张平安符，“李符离，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搭上什么洗钱组织了？还是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暗网交易？”
“真没有！都是正经客户！线上支付！童叟无欺！”我快哭了。
“正经客户？谁大半夜花一万多买张破纸？！”张招娣完全不信，“不行！我得看着你！今晚你直播是吧？我就在这儿盯着！我倒要看看你搞什么鬼！”
她拉过屋里唯一一把椅子，大刀金马地坐下，一副“我就赖这儿不走了”的架势。
我看着她身上那旺盛得如同小太阳般的阳气，再看看墙上挂钟指向七点半。
眼前一黑。
今晚的直播…要完！
晚上八点整。
我硬着头皮，在张招娣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开启了直播。
【直播已开启】
【当前观看：0】
【阴气防护罩（高级）已激活】
一股比平时更强劲的凉意瞬间包裹住我。
同时，我清晰地“看”到，张招娣身上那炽烈的阳气，像一层无形的火焰在燃烧，与直播开启后弥漫在房间里的微弱阴气格格不入，甚至隐隐形成排斥。
【用户‘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进入直播间】
【用户‘孟婆汤掺水了’进入直播间】
【用户‘骨灰拌饭真香’进入直播间】……
熟悉的ID们陆续进来。
【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主播晚上好！咦？今天直播间怎么这么…亮堂？（发了个眯眼的难受表情）
【孟婆汤掺水了】：是啊，感觉暖烘烘的，像晒到了正午的太阳…不舒服。（发了个流汗的表情）
【骨灰拌饭真香】：主播你开暖气了？我这骨灰都要被烤干了！（发了个冒烟的表情）
弹幕一片抱怨。
张招娣抱着胳膊坐在旁边，一脸“我看你怎么演”的冷笑。
我额头冒汗。
“咳咳…家人们晚上好！今天…呃…设备调试，灯光强了点，大家多担待！”我赶紧解释，同时疯狂给张招娣使眼色，让她收敛点。
张招娣翻了个白眼，无动于衷。
【用户‘不想投胎的钉子户’进入直播间】
【不想投胎的钉子户】：哇！好强的阳气！主播你屋里藏了个小太阳吗？（发了个惊恐的表情）
【用户‘地府快递丢件王’进入直播间】
【地府快递丢件王】：这阳气…刺得我眼睛疼！主播我先撤了！（发了个再见的表情）
【用户‘坟头蹦迪爱好者’进入直播间】
【坟头蹦迪爱好者】：信号怎么这么差？滋滋啦啦的…主播你搞啥呢？（发了个信号弱的图标）
观看人数卡在50左右，上不去。
弹幕怨声载道。
成交额更是惨淡，只有零星几张小单。
张招娣凑过来，压低声音：“啧啧，就这？几十个人看？还都是托儿吧？演得挺像啊！”
我气得想吐血。
就在这时——
【系统提示：检测到高强度阳性能量源持续干扰直播环境，严重影响观众体验及主播状态。是否启用‘阴阳调和’功能（消耗1000MB/小时）？】
能解决？
我眼睛一亮！
别说1000MB一小时，一万也得用啊！
“启用！立刻启用！”我心中狂吼。
【已扣除1000MB。‘阴阳调和’功能启动。】
一股无形无质、难以言喻的波动以我为中心扩散开来。
像是炽热的火焰被投入了冰冷的深潭，又像是刺目的阳光被蒙上了一层柔和的薄纱。
房间里那种因为张招娣存在而产生的、强烈的阳气和阴气的冲突感，瞬间被抚平、中和了。
温度似乎恒定在一个舒适的区间。
张招娣“咦”了一声，疑惑地左右看了看，似乎觉得刚才那股让她莫名烦躁的“香火气”淡了不少，屋里变得舒服了。
而直播间里——
【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诶？舒服了！刚才那股烤鬼的劲儿没了！（发了个舒坦的表情）
【孟婆汤掺水了】：是啊，凉丝丝的，正合适。（发了个点赞的表情）
【骨灰拌饭真香】：主播调好了？厉害！（发了个大拇指）
【不想投胎的钉子户】：吓死我了，还以为要被超度了…（发了个拍胸口的表情）
弹幕瞬间和谐了。
观看人数开始回升。
【用户‘阎王是个加班狂’进入直播间】
暗金色的ID一亮相，整个直播间的弹幕都安静了一瞬。
大佬又来了！
我精神大振！
“欢迎阎王大佬！晚上好！”我热情招呼。
【阎王是个加班狂】：嗯。（言简意赅）
【阎王是个加班狂】：上次的符，尚可。（发了个勉强认可的表情）
尚可？那就是有效果！
我狂喜：“大佬满意就好！小店荣幸！今天要不要再看看新品？刚到的‘提神醒脑专注符’，专治开会犯困、批阅公文走神！”
我开始推销。
【阎王是个加班狂】：看看。
我赶紧拿起一张精心绘制的符箓展示。
就在这时！
坐在旁边的张招娣，大概是觉得无聊，也可能是想拆穿我的“把戏”，她突然站起身，凑到我的直播手机前，对着镜头，用她那程序员特有的大嗓门吼道：
“喂！对面买符的！你们都是托儿吧？花那么多钱买张破纸，脑子进水了？！”
我：“！！！”
魂飞魄散！
直播间：【……】
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的弹幕都停滞了。
连那个暗金色的ID都凝固在那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刺骨的恐怖威压，隔着屏幕，如同实质般穿透而来！
我身上的高级阴气防护罩疯狂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
张招娣更是首当其冲！
她脸上的嘲讽瞬间凝固，化为一片惨白！
她猛地瞪大双眼，像是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瞳孔急剧收缩，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
“呃…呃…”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整个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脖子，向后踉跄两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浑身剧烈颤抖，眼神涣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完了！
我头皮炸裂！
顾不上张招娣，我噗通一声对着手机镜头就跪下了！
“大佬息怒！大佬饶命！”我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她是我朋友！普通人！不懂事！口无遮拦！绝对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她这一次吧！”
我拼命磕头。
那股恐怖的威压稍稍凝滞。
【阎王是个加班狂】：凡人？（暗金字体带着一丝冰冷的疑惑）
“对对对！纯粹的凡人！肉眼凡胎！啥也不懂！”我赶紧解释，“她就是个搞电脑的！满脑子都是代码！对咱们玄学圈…呃…对往生管理局的伟大事业一无所知！大佬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直播间依旧死寂。
所有的鬼观众都噤若寒蝉。
瘫在地上的张招娣，抖得更厉害了，牙齿咯咯作响，裤子上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她被吓尿了。
【阎王是个加班狂】：哼。（一声冷哼，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炸响）
那股恐怖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阎王是个加班狂】：下不为例。（暗金字体）
【阎王是个加班狂】：符，来一张。（发了个下单图标）
【叮！超级VIP客户‘阎王是个加班狂’购买了‘提神醒脑专注符（至尊版）’×1，支付6666MB。】
【您已收入：6666MB！】
大佬没再说话，暗金色的ID暗了下去，显示已离开直播间。
我瘫软在地，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服。
劫后余生。
直播间的气氛这才慢慢活络起来。
【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卧槽！吓死鬼了！主播你这朋友…是个猛士啊！（发了个瑟瑟发抖的表情）
【孟婆汤掺水了】：敢这么跟那位说话…牛！（发了个佩服的表情）
【骨灰拌饭真香】：主播快看看你朋友！魂儿还在吗？（发了个担心的表情）
我赶紧爬起来，去看张招娣。
她瘫在地上，眼神空洞，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裤裆湿了一大片，散发着一股骚味。
“招娣！招娣！醒醒！”我拍着她的脸，掐她人中。
好半天，她涣散的瞳孔才慢慢聚焦。
“鬼…鬼…有鬼…”她嘴唇哆嗦着，声音细若游丝，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没有鬼！你看错了！是低血糖！你低血糖犯了！”我强行把她拽起来，“走，我带你去洗洗，换条裤子！”
半拖半抱地把魂不附体的张招娣弄进卫生间。
等她哆哆嗦嗦地换好我的裤子出来，整个人还处在一种失魂落魄的状态，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符…你卖的是真符？”她声音发颤。
我叹了口气，知道瞒不住了。
“算是吧。”
“刚才…那个…？”
“嗯，最大的客户。”我指了指手机。
张招娣脸色又白了几分。
“那…那些弹幕…”
“都是真的。”我点头。
张招娣沉默了。
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眼神发直，似乎在重塑世界观。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所以…你那些钱…”
“正经买卖，明码标价，合法收入。”我拿出手机，给她看银行流水，“虽然客户…特殊了点。”
张招娣看着那一长串入账记录，又看看桌子上那些黄纸朱砂，再看看我。
最后，她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李符离…”
“嗯？”
“下次再有这种大客户来…”
“嗯？”
“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啊？”
“我请假。”张招娣一脸心有余悸，“太他妈吓人了！”
我：“……”
当晚，张招娣死活不敢一个人回家，在我出租屋的沙发上缩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她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抱着她的电脑包，逃也似的跑了。
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
“你牛！这钱该你赚！以后有事…烧纸告诉我！电话联系…太刺激了，受不了！”
我哭笑不得。
不过，张招娣这一闹，似乎因祸得福。
直播间里，“敢当面怒怼阎王爷的凡人猛士”的传说，像风一样传遍了地府基层。
【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主播！你那个朋友还在吗？求介绍！我想拜她当大哥！（发了个崇拜的表情）
【不想投胎的钉子户】：猛士！绝对的猛士！她缺腿部挂件吗？（发了个抱大腿的表情）
【地府快递丢件王】：主播，下次猛士来，提前说一声！我送她个锦旗！‘怒斥阎君，壮我鬼威’！（发了个热血沸腾的表情）
我的直播间人气暴涨！
粉丝数蹭蹭突破一千大关，直奔五千！
成交额更是屡创新高。
各种“求猛士开光”、“沾猛士阳气”的定制符箓订单接到手软。
【试用期倒计时：1天0小时】
【粉丝数：9863】
【距离‘人气主播’目标：粉丝数差137，成交额差21500MB，‘阎君青睐’徽章未获得】
时间不多了。
粉丝数和成交额还好说，努努力应该能冲上去。
最要命的是那个‘阎君青睐’徽章。
怎么才能获得？
拍阎王爷马屁？
可那位大佬神龙见首不见尾，上次被张招娣一闹，更是好几天没露面了。
我愁得睡不着觉。
就在倒计时进入最后24小时。
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出现了。
【系统公告（全平台推送）】：紧急通知！因中元节临近，返乡鬼流激增，黄泉主干道（忘川河段）发生大规模拥堵！大量亡魂滞留！往生管理局交通司压力巨大！现向广大主播征集解决方案！成功者将获得‘阎君青睐’徽章一枚及丰厚奖励！
公告下面附了一段“现场画面”。
只见浑浊的忘川河上，密密麻麻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船”——纸扎的、木头的、破破烂烂的，甚至还有骑着水鬼当坐骑的。
河面堵得水泄不通。
怨气冲天！
弹幕鬼哭狼嚎！
【堵在奈何桥头】：救命啊！堵了三天了！孟婆汤都喝饱了！（发了个呕吐的表情）
【忘川漂流瓶】：我在河上漂了五天！快成浮尸了！（发了个生无可恋的表情）
【水鬼摆渡人007】：业绩爆炸！投诉爆炸！我要魂飞魄散了！（发了个崩溃大哭的表情）
整个地府怨声载道。
我盯着那段画面，脑子里灵光一闪！
堵车？
不，堵河！
解决方案？
我有啊！
当年我可是在“城市治堵方案征集大赛”里拿过安慰奖的！
我立刻点开系统后台，找到公告下的【提交方案】入口。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
标题：《关于缓解忘川河黄泉主干道（忘川河段）中元节拥堵的十点建议及紧急疏导方案（试行版）》
内容：
实行单双号限行（魂）：按死亡日期尾号单双数，分时段放行，错峰渡河！
开辟水上临时通道：利用忘川河支流（如血河、冥水溪等），设置临时摆渡点，分流压力！
推广‘鬼公交’集约化运输：淘汰小舢板，投入大型纸扎渡船，提高单次运载量！（可外包给有实力的纸扎店）
增设临时‘鬼差交警’岗：抽调各司闲散鬼差，经培训后上岗，指挥水上交通，严查加塞、抢道！
引入‘怨气感应’疏导系统：在拥堵节点设置感应装置，实时监测怨气浓度，浓度超标区域优先疏导！
建立‘地府交通广播’（临时）：及时播报路况，引导亡魂选择非拥堵路线或错峰出行。
设置‘滞留亡魂关怀点’：提供免费劣质香火（限时）、循环播放往生管理局宣传片（安抚情绪）、开展投胎政策咨询（缓解焦虑）。
开通‘急事急办’绿色通道：对阳间有未了心愿（如头七回魂）、有特殊贡献（如生前见义勇为）的亡魂，凭证明优先放行。
严惩恶意堵塞河道行为：对故意制造拥堵、煽动闹事的刺头亡魂，直接打入‘临时地狱体验区’（如拔舌地狱外围观光）进行警示教育。
长远规划建议*：拓宽忘川河道！修建奈何桥复线！发展阴间轨道交通（幽灵地铁）！
洋洋洒洒，十条建议！
我结合阳间治堵经验，加上对地府特色的魔改，一气呵成！
点击【提交】！
心脏砰砰直跳。
生死在此一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播间里，鬼观众们还在热议堵河事件。
【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主播，你那猛士朋友能来疏通一下吗？她吼一嗓子，说不定阎王爷亲自来开路了！（发了个坏笑的表情）
【孟婆汤掺水了】：别闹！不过主播脑子活，说不定有办法？（发了个期待的眼神）
我紧张地盯着后台。
终于！
【叮！】
一声清脆的系统提示！
【恭喜主播‘符离’！您提交的《缓解忘川河拥堵十点建议》已被‘往生管理局交通司’采纳！并上报‘阎君’审阅！】
【阎君批示：甚善。准行。赐‘阎君青睐’徽章一枚。】
【恭喜主播达成‘人气主播’成就！任务完成！】
【奖励：阴气防护罩（顶级）、‘符箓精通（高级篇）’、‘中级鬼域穿梭（限时）’、直播间永久特效、试用期合同自动续约（无惩罚条款）。】
一股庞大而温和的力量瞬间涌入四肢百骸，将最后一丝阴气的侵蚀感彻底驱散。
无数玄奥复杂的符箓绘制方法烙印在脑海深处。
同时，一枚古朴厚重、散发着暗金光芒的徽章图标，出现在我的个人主页最顶端。
直播间的特效变得更加华丽而内敛，不再是廉价的绿光，而是流淌着淡淡的、如同星河般的银色光点。
最重要的是，那个一直悬在头顶的血红倒计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正式签约主播】的金色标识！
我成功了！
我自由了！
“哇！！！”我忍不住在直播间里欢呼起来，“感谢阎王大佬！感谢交通司！感谢所有家人的支持！”
【系统公告（全平台推送）】：忘川河拥堵疏导方案已启动！请广大亡魂遵守交通规则，配合疏导！主播‘符离’获颁‘阎君青睐’徽章！特此通告！
直播间瞬间被弹幕淹没！
【溺死的水鬼不想上班】：卧槽！主播牛逼！（破音）
【孟婆汤掺水了】：十点建议？！主播你真是人才！（发了个膜拜的表情）
【不想投胎的钉子户】：单双号限行？主播你是魔鬼吗？！（发了个哭晕的表情）
【地府快递丢件王】：鬼差交警？完了！我无证驾驶几百年了！（发了个惊恐的表情）
【用户‘阎王是个加班狂’进入直播间】
暗金色的ID再次出现。
【阎王是个加班狂】：符离。（直接@我）
整个直播间再次安静。
“大佬您吩咐！”我立刻回应。
【阎王是个加班狂】：方案不错。交通司新设‘特别顾问’一职，挂名，领俸禄（冥币），无需坐班。可愿？
我：“！！！”
还有这好事？！
“愿意！必须愿意！感谢大佬栽培！”我狂喜。
【阎王是个加班狂】：嗯。符，照旧。（发了个下单图标，购买了一张清心符）
【叮！……】
暗金色ID再次暗下。
直播间瞬间沸腾！
【恭喜符顾问！】
【符顾问求罩！】
【符顾问还卖符吗？给我来一打！】
弹幕彻底刷屏！
粉丝数瞬间突破两万！
成交额爆表！
我看着一片欢腾的直播间，看着后台不断跳动的入账提示，看着那枚象征着“免死金牌”的暗金徽章。
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桌面的黄纸和朱砂上。
银行卡里的数字，已经足够我在这个城市付一套小房子的首付。
我拿起那支温润的狼毫笔，蘸上鲜亮的朱砂。
铺开一张崭新的符纸。
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家人们！上午好！”
“今日上新——‘黄泉路一路畅通符’！由本店首席顾问兼往生管理局交通司特别顾问亲自监制！限量发售！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三！二！一！”
“上——链——接！”